第五十二章

  “不知付鄺君上找我有何事？”我换了身比较轻便的衣裳，头上的流苏是摘不下去了。
  “一件大事，惊天大事。”付鄺轻轻抿了一口茶，我突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付鄺不爱熏香，今日为何如此特别？
  我怔了怔，付鄺对我一笑：“好闻吧？”
  “好闻……不过，你不爱熏香啊……”我头脑晕了晕，哦，我也没怎么吃东西，饿过了头吧？
  “如今喜爱了。”付鄺战神抓住我的手，我立即推开了他：“君上！”
  付鄺幽幽地看向我，我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他那么深情地看着我，我浑身别扭……
  “你反感我？”付鄺眼眸中一抹狠厉显现出来了，我心头一惊，付鄺随即抓住我的手，皱起了眉，很是气愤地说：“阿梦，你可有先幻蝶圣仙一案的消息？”
  “没有……”我摇摇头，不禁神伤起来。付鄺抿了抿嘴，同我讲：“我知晓了。”
  “什么！说来听听！”我一顿惊喜，抓住付鄺的胳膊，付鄺皱了皱眉，我心头有些不好的感觉，他抚摸着我的头：“你最爱的人是谁？”
  “嗯……”我脸一阵红，低着头，羞羞哒哒地不说话。
  “幻火？”付鄺深邃的眼神穿人内心般瞧着我，我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付鄺却露出难为的样子：“那事情难办了。”
  我心头略过一丝凉意，寒气慢慢爬上心房，付鄺抓住我的肩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就是他！”
  我脑袋嗡嗡作响，耳畔天旋地转般回荡着一个声音：“他是凶手！他是凶手！”
  天边一道惊雷，仿佛是刻意安排好的一般，我的额头沁出汗水，半晌才回应道：“不……不可能……付鄺！你骗我！”
  “我骗你……证据骗不了你吧？”付鄺无奈地笑笑扶着额，拿出了一根红绳：“只有付鄺有红绳，他在凡间时不知何人给他的。”
  脑中那道声音继续回旋着，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倒在地上，不知说什么，付鄺继续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怎么碰坏了旁边的一个琉璃瓶，碎片我不小心碰到了，就在手掌心扎了一个口子。
  我才知道痛，心里难受，手上的疼混杂在一起，竟然哭出了声来。付鄺出奇地安静，静静地看着我，我用双手捂住耳朵，试图找一个不是他的证据。
  “我还有幻世镜做证据。”付鄺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镜子，我颤抖着手，脑袋里一直告诉自己九郎一定不是杀人凶手，他答应自己找出凶手的，不会是他……
  可是，内心却是让自己拿起那面镜子，镜子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袍，就是他！
  九郎手心中出现了火焰，他会双生火，触着必死，就算不是这个结果，也活不过三天。
  我没见过他用过，不过我是知道的。知道了这一切，我心中惊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幻世镜摔在地上，却还是半信半疑地说道：“幻世镜见到的一定……一定……一定都是真的吗……”
  “是！”付鄺坚定地点着头，我的头脑中那个声音变了话语：“杀了他！杀了他！他是凶手！杀了他！”
  “我竟然爱上了灭亲凶手！”我坐在地上，愤恨地将自己的拳头砸在琉璃碎片上，痛苦地哭喊着，整个大殿回荡着我的声音，付鄺沉默不语，就算他说了，我也会认为他是可怜我罢了。
  “既然如此，你想不想报仇？”付鄺双眼发红，应该也是为我愤恨吧？
  “报仇？”我怔怔地看着他，报仇？我想啊！
  他杀我至亲，我怎会不想杀他报仇？
  可是，心中的痛苦又把我拉了回来，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我下不去手……
  “你不敢吗？”付鄺为我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我这时才知道我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他……”我心中一通纠结，付鄺把我拽进怀里：“嫁给我，我帮你报仇！”
  我心里更加痛苦了，嫁给他？
  我闭上了眼睛，小心地挣脱出来：“给我一点时间。”
  我一下子跑了出去，蹲在自己的梦缕台桌角处哭泣，九郎，杀人凶手，他是害死我至亲的凶手！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跑去了书阁拿起竹简翻找起来，我看到的竹简不停地抖着，才发觉我满是伤痕的手不停地发抖，我也不顾了，只是不停地翻找着。
  灯火点了起来，我看了看满地的竹简，心中空落落的，来了一个小仙婢，她低着头，我看到了她，一下子扑了上去，跪在地上：“幻世镜……幻世镜是否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小仙婢仓惶地点了点头，我呆坐在地，不知怎么就走回了梦缕台，看向了天上的玄渊，苦笑了笑：“娘，大姐，二姐，三姐，你们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我涩涩地笑着，回了屋，九郎……不！幻火君上坐在桌前，等待着我。
  “俏俏，你回来了！”幻火君上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却被我甩开了。
  “怎么了？”幻火君上识趣地暗下去了脸，看着我，我手中结成一把剑，指着他的喉咙：“杀人凶手！”
  幻火君上瞪大了眼睛，我不知，是不是知晓了我戳穿他的谎言的缘故。
  “俏俏，你……”幻火君上抓住我的手，像摇咕咚般摇头，对我说：“不是我……”
  “不是你还是谁！”我狠狠地摔下去手，手中的脸刺向了他的肩头，他看了看，不在意地说：“真的不是我！俏俏，你信我！”
  我看了他的肩头，却慌乱起来了，可我不想留给我的仇人一丝温柔了，于是大喝一声：“滚出去！”
  幻火君上看了看我，硬是把我抱进怀里，我挣扎着，他却对我说：“真的不是我！我会抓到真凶，俏俏，相信我，相信我……”
  之后，他便把我松开了，自己回去了。我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死死地盯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看了看桌子，没想到看到了一整袋的红枣。
  我的心像是翻了个，把红枣倒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他们。
  红枣泥黏黏的，我却一下子坐了下来，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就这么哭了一夜，蓬头垢面的我也是不管了。第二天，付鄺来了我的房间，看到了哭干了眼泪的我，走了过来，踩到了地上的红枣泥，也是不去管了：“阿梦，没事吧？我知道，你很痛苦，所以，你嫁给我，我帮你，报仇，杀了他！”
  我的心已经冷了，幽幽地看向他，吐出一个字：“好……”
  他开心地抱住了我，在我耳边对我说：“待到你封仙大典，我便公布我们的关系。好不好？”
  “好……”我再次说道，付鄺紧紧地抱着我，他却不知，他抱住的，也算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命运安排我的封仙大典在我生辰这一天，这一天，仙鹤衔来一枝桃花，算是带来好运气了。
  我穿着白色银纹霓裳，戴着银色蝴蝶发冠，琉璃坠，银霜链。一根蝶杖交到了我的手中，天界万仙全都来了，孟生君上和幻火君上也赶了过来。
  “参见幻蝶圣仙！”众蝶仙子都跪在地上，低着头，齐刷刷地喊道。我冷着脸，一个高傲的仙子就是站在原地不跪，长老劝说着，她拔高了声音，故意说道：“不过是靠着逝去的幻蝶圣仙而活，本就是个散仙，修为不及于我，让我跪她？想的美！”
  众仙低着头，私底下议论纷纷，我也不去管，那个仙子却是继续说道：“呦呦呦！不敢还嘴啊，叫我说准了吧？”
  我一阵难堪，的确，我修为不高，一时间找不到话语抨击她。
  “住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幻火君上，他厉声喝道，又看了看众仙，众仙都是知道我不贤的，鄙夷地笑了笑，却不敢叫板。
  付鄺没了回声，幻火君上却是笑了起来：“笑话幻蝶圣仙没修为吗？好！我就把我半身修为给她，看你们谁还敢笑话她！”
  随即，我感觉到了浑身发热，烧灼全身，一道火莲进了我的识海，额头变得烧灼起来了，全身恢复了正常。
  “这……”众仙被搞的额头沁出了汗水，面面相觑，不敢言语。我缓缓回头去，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幻火君上，心头酸酸的，只有我感觉到了吧？我的眼眶湿湿的，是的，我哭了，为了他，再一次因为他。
  幻火君上貌似也是看到了，对我微微一笑，阳光得很，我一时间难以将他和杀人凶手联想到一起，心头满满的都是对他不知所以的感情。
  “九郎……”我的嘴角动了动，谁都没听到，我相信，只有他看到了吧？
  付鄺低着头，笑意盎然，呵！自当没看到我的一系列表情了。我立马整理好了情绪，又成了一脸严肃的样子。付鄺好巧不巧地走了上来，牵住了我的手：各位仙使，小辈付鄺和大家交代一件喜事，我和阿梦准备在下月成婚……”
  我的头脑定格了似的，我没答应他下月成亲啊！
  我惶恐地看向幻火君上，他本来苍白的脸怔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样子，似乎在碎碎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把头别了过去，眼眶火辣辣的，却又看到了孟生君上的一脸阴沉的样子。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却听见众仙一同祝贺道：“恭贺幻蝶圣仙，付鄺战神！”
  我猛然间睁开了眼，幻火君上一同躬腰祝贺，我的心彻底碎了，可是，这一切，却也是我自找的，谁让我爱上了他呢？
  大典人散去了，我收到了众仙的许多礼品，他们都埋怨为何我们二人不早早说，不然定会带更加丰厚的礼品。我如游魂般走在白石道上，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路上，我再一次与幻火君上相遇，他脸色真的不好，不知道是因为给我修为的原因还是……
  我的心痛痛的，真奇怪！刚刚明明碎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痛？呵！错觉吧？我这么想着，快步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
  “俏俏……”他叫住了我，我的眼泪不知所以落了下来，慢慢转过身，拉了拉我的手：“真的打算嫁给他了吗？”
  我甩开了他的手，装作冷冰冰地对他说：“对，他是我的如意狼君，他不会害我亲人，他只会对我好。”
  “那如果是他杀了你至亲的呢？”幻火君上急忙问道，我怔了怔，回头笑了笑：“拿出证据啊……”
  我的心中，很希望很希望，杀我至亲的人不是他，也不是付鄺，更不会是孟生了！
  “你现在好吗？”幻火君上“心虚”地岔开了话题，我只是冷笑了笑，对他说：“好啊，我的夫君对我很好。”
  “好！我的半身修为就算是……给你的礼品吧……”幻火君上微微笑着，我看出，那笑容极其难看，我的心中疼的不得了，真想抱住他安慰他。可是，我不能，不能……
  我俩都转过了身，我缓慢地走着，直到他走远了，眼眶里的泪水才一下子迸发出来。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了起来，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脑海里回想着全都是这些日子和他所有的快乐的日子，一个，是杀我至亲的狠辣的他，一个，是呵护我爱护我陪伴我，一颗心捧在我面前的他。我这么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他，我的头脑彻底乱了，我只能够蹲在地上哭一场，哭一场，或许就能放下了吧？
  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又碰到了孟生君上，他沉着脸，一双眼睛瞪着我，我微微一笑：“孟生君上来有何事？”
  “为何悔婚？”孟生君上冷冷地说道，我怔了怔，是啊，我同幻火君上也是私定了终生的。
  我深吸一口气，用锐利的目光瞧着他：“因为他杀了我的至亲，四条人命还是我至亲的命在他手里我悔婚也是正常的吧？”
  空气静止了似的，孟生君上看了看我，笑了笑：“你眼眶红了……”
  我捂住了眼睛，狡辩道：“他杀了我至亲，我不会原谅他。”
  “他不会是杀人凶手的！”孟生君上信誓旦旦地说着，可是好像有什么事情开不了口一般。
  “这么有自信？”我笑着，我祈求着他说得都是对的。
  “我信他！”孟生君上给了我一片羽毛，对我说：“后悔了就用它吧！不过我信你不会对他下手。”
  我站在原地，大声对他喊道：“对！所以我才不敢对他下手！所以我才嫁给付鄺，我不忍心还不行吗……”
  说到最后，眼眶竟然肿得通红，嗓子都快喊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