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事不过三
垃方军训就是半天训练，连训练的场地都选到了树荫下；大半天就是拉歌、表演才艺，其实也挺爽。今天是垃方最后一天训练，自从分方阵之后，教官就跟我们训练，正规方阵安排有其他教官。他个子虽小，但是唱起军歌来，深情款款，中气十足，十分可爱。现在是接近下午五点，教官把垃方分成两队，左右两队正在拉歌嘶吼，喊声震天，虽然我也混在方阵喊，我知道自己的声音接近没有，只有我一个女生在垃方，心里却有点落差。教官看出了我不开心，他说：“我看咱们方阵唯一的军华好像不在状态，让她跟我们表演一个才艺怎么样？”
大家齐呼：“好！”
教官：“花年年，来一个！”
大家就喊：“花年年，来一个！”一遍比一遍声音高。我就不得不站起来出方阵。我说：“教官，我不太会唱歌，我连歌词都记不住。”对自己的无能我感觉很惭愧。
教官说：“那你表演跳舞好了。”
我说：“教官，我也不会跳舞。”我心想如果我会跳舞，还能顺拐进入垃方吗，但也不能太不给自己面子。
队伍里提议：“你找人跟你合唱吧。”
最后大家说：“教官和她合唱。”
我就跟教官说：“教官你跟我合唱吧。”
教官有些害羞，黑色的脸上有点泛红，他问我：“你想唱哪一首。”
我说：“《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这个是我最喜欢听他唱的一首。但是我心里没底，我记不住歌词，到时候只能摸鱼了。
教官说：“好，我数到三，我们就开唱。”
我对他点点头。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别怪我仍保持着冷静的面庞
其实我既有铁骨也有柔肠
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
当兵的日子既短暂又漫长
别说我不懂风情只重阳刚
这世界虽有战火但也有花香
我的明天也会浪漫的和你一样
当你的纤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也会回过头泪流两行
也许我们的路不是同一方向
我仍衷心祝福你姑娘
当我脱下脱下这身军装
…”
教官唱的很深情，刚开始我一不小心唱错，转向脸去看他，他也会看向我，眼神里满满鼓励。之后我被教官感染，进入状态，跟他对望，无论是是这歌词还是他饱满的深情，我心里都非常感动，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眼泪突然就溢满眼眶。
我们唱完之后，下面的人又在起哄：“抱一个！”
“抱一个！”
“抱一个！”
教官腼腆地问我：“可以吗？”
我对他点点头。
他只比我高了一点点，我却感觉他在我心里很高大，他轻轻地拥抱了我，马上就松开，大家起哄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还是听到了我耳边的耳语“不要哭了”。
最后大家一起唱《咱当兵的人》，垃方的军训正式结束。
昨晚军训结束，我晚上看到一点多，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已经早上十点，宿舍空无一人，心想她们都去阅兵去了，自己一个也挺自在。
我洗漱完毕，吃过早午饭之后，一个人来到图书馆的文学分类区，开始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浏览，看看Z大图书馆的藏书。我看到一本书叫《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我对这本书是有印象的，语文老师提起过。借过书，在八楼阅览室我发现这本书并不怎么适合我。我当时看过许多中外名著，会惊喜于作者的遣词造句、优美的描写、生动的人物心理，这些都会被我放入自己的摘抄，但是更深层的东西却不能理会。就比如这本，我无法理解一个花花公子为什么会对一个平凡的女孩动心，放弃自己的生存法则。所以我看一会，便觉很困。
吃过午饭李煜去图书馆八楼休息，顺便去看最新科技杂志。他在阅览室，看到前面位置上有个熟悉的后脑勺，她的发色偏黄带有自来卷，让他想起自己家的那条小狗果子，她仍然穿了一件白色T恤，刚军训过的皮肤黑得尤为明显。他过去打招呼，发现她身体慢慢开始向椅子的右边偏斜，越偏越多，才明白她在打瞌睡。他用手轻轻把她扶正，在她旁边凳子坐下。她是典型的鹅蛋脸，脸部婴儿肥，长长的睫毛，可以碰到眼镜片，睫毛不翘，直直伸展开来，鼻子寿上正中央有一颗浅褐色的痣，平的不突出，嘴唇是天然的枫叶色更有光泽。她嘴角那串口水，挂了很久都落下。现在不是高三上课，她趴在桌子上不是更舒服。
她后来身体又倾过来三次，前两次他都轻轻扶正，最后一次他没有，他看着她慢慢地倒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睡得像个婴儿。她面前的这本书他看过，他喜欢那个比喻，“对这个几乎不相识的姑娘，他感到了一种无法解释的爱。对他而言，她就像是个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的婴儿，顺着河水漂来，好让他在床榻之岸收留她”，高中读这段的时候他不懂。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懂了，她就像那个漂向自己的婴儿，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像是终于靠了岸。
半个小时之后他要去训练，不忍心叫醒她，便把书包放在自己的凳子上，让她睡下。留了小纸条，“睡完不要把我书包丢下，我晚上向你拿”。
我迷迷糊糊醒来，看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讨厌睡午觉超过两个小时，醒来头会特别痛感觉也特别衰。外面的阳光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光芒万丈却不耀眼，所有被照耀的东西都特别美好，显得自己尤平庸。我坐在靠西边的位置，阳光微微照进来，阳光正好，青春正好，却觉百无聊赖。青春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伤感。
我看到树下的小纸条，才发现凳子上的一个黑色书包，那块书包上有一大片口水，我想这下完了。我记得没有拿别人的书包睡觉，那位阁下没有留名，我带了书包回宿舍区。
晚上九点，她们全部回来，那个书包还没人认领。
我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夏至说：“我们阅兵之后跟教官一起聚餐吃饭。”
顾清说：“哎呦，你都没去看阅兵，你没有看到李煜和夏至两个人的样子，相互看对方的眼神，今晚大家还起哄他们喝交杯呢，是吧，陈实？。”
陈实是个不爱说话的姑娘，她说：“是啊。”
夏至说：“顾清，你别讨厌啊，我们又没喝。今天训练一天，晚上又去吃饭，身上臭死了，我要去洗澡了。”
我心里有点酸，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有一条短消息，是李煜的。
“我在二食堂旁边的篮球场等你，把我书包拿出来。”没想到又是他，为什么要是他。
我回复：“好的，马上出来。”
我穿着我舒适凉爽的上面短泡泡袖、下面七分裤白色棉质睡衣，睡衣的领口、袖口、下摆都有一圈很窄的白色蕾丝边，是花仙仙给我的大学礼物，睡衣前面还印有HelloKitty图案，我很喜欢。确认睡衣不会暴露，就拿着书包出门了。夏至洗完澡出来刚好看到。
她说：“你这么晚出去干嘛？”
我说：“我要还人书包，一会就回来了。”
她说：“谁的书包？什么情况？”
我说：“真没情况，这才开学几天，我十几年都没过情况，这才来大学几天。”
晚上八点钟篮球场还有很多男生打球，作为一个偏理工科类的学校，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拿着书包绕球场转了一圈，我并没有找到他人。
我发短信“我已经出来了，你没找到我吗？”
“我找到你了，只不过你没发现我罢了。”有人在我身后说话，我感觉每次私下见他，他都很幼稚要么就是天真。
我扭头看他，橙黄的灯光下，李煜笑意盈盈，让我想起学过一首诗的场景，他就像三月的春闱里等到了归人的怨女。
我把书包递给他说：“我的口水流到你书包上了，没有味道。本来想给你洗洗，我怕侵犯你隐私，就没动。”
他拿过书包，笑得更傻：“你的口水我已经欣赏过了。”我想到我睡觉时候流口水的痴呆样，就后悔莫及。
他说：“花年年，你的脸为啥这么红？”
我说：“你管我。为啥我出丑的时候都能被你发现？”
他说：“是啊，事不过三，你已经是有三次了，你该向我道歉才对，让我看到这么丑的东西。”
我有点生气，说：“你才丑，你才是东西。我要回寝室了。”
他说：“我晚上喝酒了，现在有点口渴，你能不能陪我去买杯饮料？”
我看看自己的睡衣，说：“不行，我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他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把拉起我的胳膊就要走。
我挣扎着说：“真不行，你放开我，这样拉拉扯扯影响不好。”
他松开我的胳膊，幽幽地说：“昨天你还跟别人抱过，你怎么不说影响不好？”
我感觉突然气氛有些奇怪，对他说：“昨天大家都起哄，教官是迫不得已才做的。”
他说：“那你可以拒绝。”
我觉得他这样有点不可理喻，所以我说：“我学习了。我回宿舍了。”
我回到宿舍，夏至看到我便问：“为什么李煜的书包会在你这里？”
她这么问，我想她肯定是在窗户那里看到我和他了，我有点生气，他们要谈恋爱，我为什么会夹在中间不尴不尬的，除了家里人，我不太轻易向其他人发作，所以我说：“在图书馆碰到了，他让我帮他拿回来，我就帮他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