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追踪

  集市离陈村也并不近,但也不算远,就是五六里的光景。道长用了神行符,我们用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赶集的人很多,摊贩也多,有卖面粉蔬菜的,有卖时鲜瓜果的,也有卖些木偶玩具的,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百货商场了。
  我们的穿着在人群堆里还是很显眼的,有些人或许猜到了什么,有意无意地让着我们,有些认识道长的,直接打起招呼来。
  道长几乎每一个都会回问一句好,但并没有走过去。我奇怪,不是要打听消息吗?那些相熟的不都是可以打听消息的吗?
  我们继续往里走,直走到一个卖吃食的小摊面前,小摊的主人是个缺了一条腿的中年人,坐在一个特制的高凳上,方便了他的双手的同时,也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少了一条腿,摊边的地上放着两根木拐杖。
  看见我们过去,他显得很热心,忙不迭地递过两份肉饼来,道长也不客气,递给我一份,自己就二话不说吃起来。
  我还一阵疑惑,之前打招呼的人里也有卖吃食的,也都很热情,可没有一个人递出吃食来的,道长也不过回句好而已,怎么到了这家小摊,摊主还是个残疾人,结果道长接过肉饼就吃,没一点谦虚客套。
  或许是道长做了表率,又或许是我没吃早饭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肉饼太香了,我也开始吃起来。
  等我们吃完,那人又递上来两份,道长笑笑说已经够了。那人的脸上有些沮丧,又有些满足,拿着肉饼的双手停在半空,最后还是收回去了。
  “仁东,这肉饼还和以前一样香呢,”道长夸了一句,仁东的脸上堆满了笑,然后道长才说起事,“今天来集市,其实是村里的一个孩子招上了东西,我猜极有可能和前天的那家办白事的人家有关系,你知道那家人家住哪里吗?”
  我被道长的问话给愣住了,之前碰到那么多人只字不提,现在却开门见山,毫不含蓄。
  “道长,你说的就是上次集市出殡的那家吧?巧得很,他们早上出得早,是由我提供早饭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是李畈村的,那个年轻人好像别人叫他德生的,也不知道听没听岔。”
  道长听他这么说完,略拱一拱手,仁东也拱一拱手,道长就转身离开了,连句谢字也没说,倒是仁东在后面喊着下次来的时候还来吃之类的话。
  “道长,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不在集市口问呢,还要走进来?”
  “我们不是没吃早饭吗?怎么样,肉饼的味道不错吧。”
  “我还是想不明白。”
  “仁东是个实在人,早二十年前的时候夜里从外地回村碰上了东西,回家后就发起病来,后来家里人请的我,那时我道行不高,好歹是驱了他身上的东西,可是还是没保住他的一条腿,我心里惭愧,他们家里人也怪责我,毕竟大小伙子残疾了,仁东却一直把我当作救命恩人。”
  “仁东家是干炊食小吃的,他也学了这门手艺,每次我到集市里来,总是请我吃东西,还从来不算帐,要说敞亮的人,我觉得整个集市里可能就他一个,相对于那些隔着大老远问候的,我更愿意问他——既不用担心他张扬出去,也不用担心我欠着人情。我们心里都明白着的。”
  听了道长的话,我大概也明白了,道长对仁东,是怀有愧意的,所以总是要与他亲近,聊表愧心,仁东对道长,则是满心的感激,所以亲近道长,哪怕只是小事而已,能够帮到也是极为开心的。要说两人明明不是同一心思,偏偏有种君子之交的感觉。
  李畈村离集市倒是有些远,好在道长用了神行符,所以也不会给人紧赶的感觉。
  村子里一些人家红布和镜子还没有收去,看起来确实是办完白事不久。关于镜子和红布我是知道一些的,像是村里的某家有人没了,自家的房子能够望见逝者家的,通常就会挂上红布和镜子,算是一种避讳的做法。
  道长掐了掐手指,皱起了眉头,我听见他咕哝了一句:“过头七了。”
  我们的穿着相对于农家来说还是很显眼的,所以很快周边围上来一群看热闹的人,其中一个和道长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不由分说拉起道长就走。道长在李畈村有相好的吗,不会吧?
  我紧跟在后面,周围围观的人也跟了上来。最后妇人把道长拉到一个院子里,我也跟在一边,看热闹的人群则围在院子的篱笆外。
  “道长,赶紧进去看看吧,我们家的明明从昨天开始就吃生米了,德生和你说过的吧?对了,德生呢,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那妇人语无伦次、甚至一惊一乍地说道。
  “德生?”我和道长几乎异口同声说道,仁东说那家出殡的人家里有个年轻人叫德生。
  “道长,不是德生请你来的么?”
  道长摇了摇头,那妇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僵在那里。
  “我想既然来了,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我也是有些道行的,想来能够应付,我进去瞧瞧吧。”
  “好,好,道长请。”妇人露出尴尬的笑来,显然这个台阶下的很好。
  道长走在前面,妇人跟着,我走在后面。
  进入屋内,看见墙角的床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脸色发黄,正在睡着,旁边的矮凳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满面的愁容,看见屋内走进人来,她随意地望了一眼,忽然两眼放光,站起身来。
  “碧菊,这位道长……来看明明的。”妇人极不自然地说道。
  “道长,麻烦了,”碧菊颔首说道,又转向妇人,“妈,德生呢?”
  “这是另一位道长,先看看明明吧。”
  碧菊点点头,让出床前的位置来,道长也不客气,走上前去观瞧起来。
  “昨天是头七吧?”道长问道。
  “是。”碧菊和妇人一同答道,语气里带着惊喜。
  “逝者和孩子的关系是?”
  “是爷孙俩。”这一次说话的是妇人。
  “爷孙俩的关系很好吧。”
  “家里爸爸最疼明明了。”碧菊说道。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道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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