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困局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早上，阿柱爹找到我，说本来今天是要给阿柱入土的，要去请几个本家帮忙，结果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棺材盖被扔在了地上，他心里一慌，往棺材里一看，里面已经空了，阿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村长看了看一边的阿柱父亲，阿柱父亲的脸上满是担忧害怕之色。
  “阿柱父亲没有主意，就跑来告诉我，我就把昨天下午我们去找他的事告诉了他，我们想你是最早发现喜成死得蹊跷的，就和阿柱爹来找你，想听听看你的想法，路上遇见了阿良，阿良说喜成也不见了。”
  “我想可能是起尸了，如果真的是起尸了，那就麻烦了，看起来喜成昨天就是被阿柱害了的，”村长又接着补充道，“我们得赶紧去请陈老道，让他来驱除邪祟。”
  起尸我听别人说起过，以前不知道，反正自我有记忆以来我们村里是没有的，听以前过往的道士说起过起尸的人主要有两种，要么是大恶之人，死后还要为恶，要么是怨念极深，对生前周围人展开报复。
  我知道阿柱本性善良，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怨念了，恐怕还是对整个村子的怨念，这么说起来的话刘家洼没有人能逃过去了。现在想来，阿柱的那句“你恨村里人吗？”该包含多少的杀意啊。
  只是让我想不通的是，阿柱不见了是起尸，是因为他的怨念，刘喜成不见了又怎么说呢，难道刘喜成也起尸了不成，可刘喜成的起尸是为什么？
  “阿良叔，喜成又是怎么不见的？”
  “喜成……喜成……他……他是……”阿良叔结结巴巴地说道。
  “阿良，还是我来说吧，”村长拍拍阿良叔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喜成昨天被背回家之后，一直在院子里放着，身上是洗干净了，也换了身干净衣服，拿白布盖着，今天早上阿良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白布平摊在地上，上面还染着血，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鱼腥气，可是喜成却没了踪影。”
  白布染血，尸体不见，鱼腥气，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好在今天就要去请陈老道了，到时候一切都会解决的。
  “村长，我想现在应该马上去请陈老道，免得再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是啊，我准备让你去请陈老道，这些事不能传开，目前也就我们几个知情，这里你最年轻，脚程快，陈村和我们也就十来里地，你现在就走，中午前后就能回来了。”
  我以为真的是要听我什么想法呢，原来只是让我跑腿，还让我中午前后回来，那可是来回近三十里的山路呢；可这时候我已经推脱不开了，何况事情紧急，关系重大，我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跑这一趟。
  村长又再三叮嘱我快去快回，末了加了句小心，还和阿良叔、阿柱父亲准备送我到村口。
  我们还没有走几步，就碰到了一大群人，他们把我、阿良叔和阿柱父亲挤开，围拢在村长身边。
  “村长，出大事了……”
  “昨天村里池塘放水，我去捉了鱼……”
  “鱼是好吃的，还没有鱼腥气……”
  “我在肉里面吃到了指甲盖，我老婆吃到了一把碎头发……”
  “莫不是闹鬼了，这两天是出了许多事……”
  “安静，你们都给我安静。”村长大声喊道，很快七嘴八舌的人群就渐渐安静下来。
  “实话和你们说，村里闹了尸变，阿柱和喜成都不见了，我已经让刘尘去请陈老道了，大家不要担心。”
  “既然去请陈老道，那我们就放心了，只是刘尘去请，我们不放心，刘尘到底不是刘家洼的人，要是半路上跑了，我们再派人去请陈老道，时间上就耽搁了。”刘贵拿眼瞟了瞟我，一脸不屑地说道。
  听到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可我又不好发作，你刘贵也不比我大几岁，平时也没少欺负阿柱，要说阿柱这次起尸的事情，也间接地和你有关系，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
  村长看了看刘贵，又看了看人堆外的我，然后一圈众人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刘尘就不要去了，可是得有一个人去请吧，年轻人腿脚快，谁愿意去啊？”
  “我去，”刘贵马上扬了扬手，“陈村我知道，我走山路惯了，也是刘家洼土生土长的人，值得信赖。”
  “那我们就都等你了，最好能在中午前后回来。”
  “放心吧，村长。”刘贵拍拍胸脯，一脸得意地说道，说完也不等其他人问候，就撒腿往村外跑去了。
  所有人都开始称赞起刘贵来，好青年，踏实，为村里想，实在，勤劳，刻苦……
  我真不知他们是如何从这么一件事里看出来的这么多的好品质，而我好歹也在刘家洼生活十六年了，没想到出现了生死攸关的大事之时，村里人甚至都不能够信任我，反而要叫一个平时流里流气的混子去。
  “好了，现在该做的都做了，大家都散了吧。”村长冲众人挥挥手，然后排开众人，径自离开，只是他还没有走几步，人群突然全都倒下了，他听到动静转回身来，马上变了脸色，阿良叔和阿柱父亲在另一边也变了脸色，我因为人群背对的缘故，也没看到什么。
  等我转到他们那一边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他们脸色大变的缘故了。
  刚刚都还很正常的所有人，现在的脸上都开始腐烂，渐渐地可以看见白骨，最后化成了一滩血水，但两个眼珠子还垂挂在那里。
  这一切除了给我一种惊悚的感觉外，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没错，我想起来了，阿柱淹死的那一天晚上我就看见过阿柱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他们……”阿良叔和阿柱父亲指着那一具具白骨，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已经死了，”村长颤抖着声音说，“阿柱、阿柱是要杀死我们所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我们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一具具白骨，一动不动。直到一声尖叫打破平静，我们转头看去时，发现是村里的一些人不知什么时候聚在了一起，看向了这边的白骨。
  村长叫他们都过来，可是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这边，并没有走过来，村长又叫了一遍，这才有几个年轻人走过来，于是其他人也开始靠拢。
  “本来我是想瞒着大家的，免得大家担心，”村长徐徐说道，“只是现在看来瞒不住了，我就告诉大家吧，刘家洼这次是碰到**烦了，阿柱起尸了，可能喜成也起尸了。”
  周围传出一片倒吸气的声音，把村长的话打断了。
  “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大家听我把话说完，”村长加大了音量，嘈杂声减轻了许多，“我已经让刘贵去请陈老道了，陈道长大家都知道的，没有他捉不了的邪祟。”所有人在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后都安静下来。
  “现在女人把小孩子带走，回家在家门上贴几张黄符，没符的就贴黄纸，再在家里烧几柱香，男人留下来。”村长底气不足地下了命令，但他见过的世面多，在村里也有些威严和主意。很快孩子被那些妇女拉走了，青壮年则战战兢兢地围成一圈。
  村长告诉大家不要太担心，说以前有道士经过村里的时候在他家住过，所以他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对付僵尸的方法，像是狗血鸡血，糯米铜钱啦，大家回家去准备，都在自己家里备点，没准到时候就用上了。
  说完他长舒出一口气，就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一样，说等到刘贵回来就好了，陈道长厉害着呢，可我明明看见，在他说完之后，不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
  最后他又带了人把地上那些白骨收拾走了，说要好好地埋葬了去，就让剩下的人散了吧。
  我知道情况没有他说的那么乐观，他这只是在安抚人心，或许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各自都心照不宣，给自己一点点内心的希望罢了，就说在无形之中把这些人变成一堆白骨，那就不是寻常的起尸了，怎么还能用寻常的方法呢？
  一切都要看刘贵的了，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了，是不是能够请到陈老道，这就关系到全村人的性命了。
  可是直到中午过后，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日头西斜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村长坐不住了，拿着一个喇叭开始在全村喊，说是要全体村民在村东头集合，要快，要所有人。
  我不知道村长这么做的用意在哪里，只知道刘贵这时候没回来，如果不是已经跑了，就是出了意外，无论是哪一样，村子的困局都注定了，或许从阿柱淹死的时候就注定了。
  我走出家门，脑海里突然之间又回荡起阿柱的那句话——“你恨村里人吗？”我看到所有人都走出家门，在往村东头赶，并不一定是他们真的都认定村长能够让他们摆脱困境，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心里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吧？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