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终见
长公主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皇帝还不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有自己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方式。再说了，本宫一直觉得，本宫的二弟，是个拎得清的。想来他早就知道，你对大周是个忠心耿耿的，所以才对你态度温和。”
“你可别忘了，当初章禾一事，你也算是立了功的。”
池鱼这下更惊讶了：“长公主也知道济南郡王的事？”
“怎么会不知道？”长公主嘴角往下一撇，面上的笑意便散得一干二净，“那个人，我们盯着很久了。不过是个小小的郡王，也敢妄想独霸一方，哼，还私底下建立什么春风楼。那些年死在他命令下的人可不在少数。”
作为曾经春风楼的一员，并且极有可能手上还沾染了长公主口中说的那些人的鲜血的池鱼，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不言。
“他也因此暗中拉拢了不少朝中官员。”长公主将手里的茶碗往石桌上一丢，“只不过可惜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还没来得及大展手脚，就被你这个小丫头从内部直接攻破了。”
笑意重新爬上长公主的面颊：“你说你是不是立了功？”
池鱼干笑两声掩饰掉这份突如其来的心虚和尴尬。
“我啊，那个时候就在想，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你。没想到，见到你的时候会是在石城。”长公主伸手点了点池鱼的额头，“不过你说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胆大啊？才第一次见我，就敢把藏在心底最大的一个秘密吐露给我知道，你是真不害怕还是故意而为啊？”
池鱼呵呵傻笑。
“算了，那些事就不提了。至于方才说的，二弟那里，我自然可以让你去见。不过，你得好好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交回兵权？”长公主站起来，“还有啊，阿渊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除了相貌生得太过……招人了些，其他都不错。你要是心上没人，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
怎么又把话说到这上面了？
池鱼有些头疼。
“要是心上有人了，就当我没说。”她抬脚走出石亭，“天色也晚了，我就先回去歇下了。等回头我安排好了，我再让红鞘来知会你。”
说到这里，长公主才想起她并不知道池鱼住在什么地方。
“对了，你初到长安，应该还没置办宅子吧？这几日都是住在哪里的？”
“有客来。”
池鱼摸了摸鼻尖，对长公主这种张口就是置办宅子的做派由衷佩服，果然是皇家的公主，就是阔绰。
“哦对，有客来是你名下的产业，你初来长安，住在那里也实属正常。”长公主恍然道，“不过客栈能住得好么？虽说那是你的地盘，可到底还是个客栈，哪有自家宅子住得舒坦？要不然，赶明儿我送你一套宅子吧。反正我手里宅子多，我也住不过来，空着也只能是空着。”
池鱼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多谢长公主美意。不过我在有客来住得还算不错。要是新换了地方，我或许还不习惯。”
“这倒也是。”长公主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随你吧。”
两人在花园入口处作别。
红鞘拎着八角宫灯走在长公主身侧，仔细的为她照着脚下的路，长公主一面往住处走一面还不忘回头叮嘱池鱼：“我先前说的那些，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
……
长公主办事效率很高，不过翌日上午，池鱼就在宫外见到了昭武帝。
昭武帝比想象中要年轻些，身上既有着武人的气势，也有着文人的儒雅。即便是穿着常服，在那处随意一站，给人的感觉也大不相同。
池鱼上前恭敬见礼。
虽说穿的仍旧是男儿装，但这礼，却是结结实实的女子见礼方式。
她常年以男子身份示人，平素与人见礼，也都是以男子的方式。按理来说，女孩子的见礼，她该是极为陌生不熟悉的，没想到此刻做来，仍旧行云流水，仿若早已这般做了千百遍。
“听姐姐说，是你主动想要见朕？”
“是。”
“朕还听说，你此番是为了向朕坦白？”
“是。”
昭武帝振了振衣袖，道：“那还等什么？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完了，朕也好回宫去，还有许多折子等着朕批呢。”
他的语气，最是平静不过。仿佛接下来池鱼要说的话，对他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眼下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承自家姐姐的情，等见了要见的人，听了该听的话，他就会毫不耽搁的立马回到宫中去。
池鱼有些哑然。
原本以为长公主说的那些话只是在宽慰她，或者说是想劝她改了主意，不成想，竟全是大实话。
昭武帝，真的不在意她是男是女，也不在意她手里握着的那丁点儿兵权。
看起来，反倒是她小题大做了。
池鱼简明扼要的将自己要说的话说清楚，然后就垂首站在一旁，等着昭武帝的发落。
“看来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半晌，昭武帝才轻笑出声，“只是可惜了朕那个臣子。一得知朕要见你，便早早候在了朕的必经之路上，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揽到了他的身上。”
池鱼垂着的长睫一颤，旋即又恢复平静。
昭武帝见池鱼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便收了话头，道：“罢了，朕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你无意朝堂，那这兵马大将军，朕就先收回了。不过——”
他话锋陡然一转。
池鱼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知道，这次宫外会面的重点就要来了。
“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陛下请说。”
越觉炙热的风轻拂过精致小巧的庭院，落到远处的花海上，花海顿时摇曳生姿。还在负隅顽抗的蝴蝶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醉人的花香，最后轻落在花瓣上，深嗅着其上的香气。
又过了三日，池鱼如同来时般，骑着马悄然离开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