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神圣
掌柜抬手在伙计腰间拧了一下，便堆起笑脸朝池鱼走了过去：“东家这是要出去啊？用不用我找个人给您带路？长安城地形复杂，又遍地是权贵……”
“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池鱼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看她年纪尚小，担心少年人冲动，在外面遇到丁点小事就与人起了争执，而此地又是长安，一块砖头落下来都能砸到好几个官员的天子脚下，他们这些人，可惹不起当官的，“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长安城。”
随便走就不需要人带着了。
掌柜看她生得面善，一言一行又极为和气，想来是不会轻易与人争执的性子，便又让伙计送来些许包好的小食，供池鱼在外边吃。
池鱼没再拒绝，接过小食就径直出了客栈。
她的身影都消失好些时候了，伙计还扒拉着门框垫着脚张望。
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劲儿。
掌柜说了他几句，也自顾忙去了。
……
池鱼也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在外面随便走走。看见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买回来吃吃玩玩。
不过这只是表象。
很快她就离开了熙攘的街道，转去了偏僻的小巷。
身后那两条从她出了客栈后没多久便跟上来的小尾巴自然也跟了进去。
只是刚进去就察觉了不对。
待要转身离去时，就被从天而降的池鱼拦住了去路。
“二位不妨告诉我，一路跟着我是为了什么？”
两人面上闪过慌乱，随后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踏出一步，道：“小公子说话可真是好笑。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们哥两个想怎么走——”
一番话还没说完，泛着寒光的长剑就落在了脖颈边。
剑身冰凉，惹得周围的皮肤生起一小片疙瘩。
“我没工夫听你们在这里瞎扯。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就痛快点，把事情老实交代了。否则——”
长剑往脖颈又贴近了几分。
意思很明显，要是他们再继续这样不配合，她手里的剑就要取走他们的小命了。
两人这下是真的害怕了。
原先他们接到跟踪这个少年的任务时，还道是杀鸡用牛刀，有辱他们的身份。如今看来，这趟任务，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还不肯说？”
池鱼等了几息，见两人眼珠乱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眉头便是一挑，手里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
锋利的剑刃划破了颈侧的皮肤。
鲜血涌出，黏在了剑刃上。
那人一凛，忙脱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大概就是这样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我们两个就是拿钱办事。要是早知道小公子你身手这般不凡，那就是打死我们两个，我们也不会接下这单生意啊。”
贴在颈侧的剑依然贴在颈侧，但好歹停住了没有再动。
那人松了一口气，在心底盘算着回去要怎么向人解释颈上的这道伤口才能不落了脸面。结果还没盘算清楚，就察觉到一道冰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那人猛地抬眼。
一下就对上了池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打了个激灵，忙举起双手道：“我发誓，我刚才说的那番话没有半句假话。要是小公子不信，大可……”
大可怎么样，他想不到。总不能说人要是不信，大可直接杀了他。倘若真是那样，那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那人皱着眉头，飞快转动着大脑，思索着还能有什么说辞可以让眼前这人相信他，然后放了他。
仅这一个照面，他就知道双方实力悬殊太大，这个少年人，他根本就不是对手。是以当下连别的心思都没敢生出，只盼着老实把事情交代了能够换回一条生路。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那人的余光瞥见先前架在他脖子上，时刻威胁着他性命的那把长剑已经收了回去。
他下意识往少年手上去看，却发现少年两手空空。
那把长剑就像是他自己陡然生出的一场梦，梦醒了，便不见了。
“你们走吧。”
池鱼侧过身体让开路。
两人愣了一下，忙匆匆跑远了。
池鱼却站在原处久久没动。
她才刚到长安，除了落脚的客栈，别的地方一个都没去过，更别提得罪什么人。既如此，那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找人来跟着她？是她一进长安就被人盯上了，还是说……在更早以前？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池鱼想，这都算不得好事。
天子脚下固然繁华，可危险也远胜其他地方。
她不能再磨蹭了，得尽快去长宁侯府见见长公主。
这般想着，她便再没了继续在长安城里瞎转悠以此熟悉地形的心思，随意拉了一个路人问过长宁侯府的方向，就急急朝着那边而去。
彼时晌午刚过，长公主用罢午饭后就歇下了，至今仍在酣睡。
门房见池鱼衣着普通，但面相上佳，说话亦是温和有礼，便改了主意，决定替池鱼走上这么一遭。
“敢问公子名姓？”
“池。”
不能说十六，十六这两个字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兵马大将军。若是让旁人知晓她无召入了长安，最先见的却不是昭武帝，而是崇文长公主，只怕会给长宁侯府带来麻烦。
当然，池鱼这个名字，她也不打算说全，告知一个姓氏，让门房去传话的时候能说便好。
门房闻言也不再多问，快步走过游廊停在了二门前，请了相熟的婢女前去长公主跟前传话。
“我才从长公主那边过来，长公主眼下正歇着呢，有什么事晚些时候再说吧。”
府上人人都知道长公主平素最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打搅，哪怕那个人是侯爷也不行。她可不乐意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去触了长公主的眉头。
“姐姐就姑且一试吧。”门房道，“小人记得前些时候长公主身边的红鞘姐姐就来门房叮嘱过，要是有人登门拜访，不论何时，都要让长公主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