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红线
说得也在理。
长公主点点头。
“那你真名叫什么？总不会就叫十六吧？”一个女孩子，家里人就算再怎么当男儿养，也不该就只取了十六这么一个随意的名字，“是哪家的姑娘？可有婚配？”
前面这些听着好像还过得去，可最后一个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池鱼摸着鼻尖干笑几声，“我不是哪家的姑娘，就是个孤女。以前是静心道长将我从山脚捡了回去，后来遇上了拍花子，辗转到了春风楼。至于婚事，我们这种人，可没长辈会替我们张罗。”
怕长公主不知道春风楼是什么地方，池鱼还想简明扼要的解释几句，只是不管她怎么想措辞，都觉得不大合适。春风楼那种地方，委实算不得什么好地方，还是不要说出来污长公主耳朵了。
岂料长公主却是两眼亮晶晶：“你是从春风楼里出来的啊？那个地方我听府里的婢女小厮说过，是个很厉害的地方。也难怪二弟会直接封你做将军！”
池鱼嘴角抽了抽。
“你别怕，有我在，断不会让二弟为难你的。”长公主道，“再说了，是他自己二话不说就下旨册封的，没道理赖在你身上。何况，你还替他守住了江山。他要是还有脸怪罪于你，我就去把他狠狠揍一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原本走这一趟，只是不想因为些许小事，与长公主平白生了罅隙。先前选择坦白，也不过是见长公主性子爽快，她甚是喜欢才会如此，当然也存了些许其他小心思。只是没想到，这小心思转眼就实现了。
池鱼弯起嘴角行礼：“那就先行谢过长公主了。”
长公主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对了，适才我问的那几个问题，你还漏了一个。”长公主看着池鱼，眼睛眨啊眨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犯规，太犯规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可爱？
池鱼垂下眼帘，道：“池鱼。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池鱼。”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顾渊！”长公主猛地一拍掌，“啊，有了！我干脆为你和小渊子牵根红线吧。”她说罢就摸起了下巴，一面打量池鱼一面皱眉，“看你的样子，应该只有十六七岁吧？小渊子今年都二十四了，这也老太多了。”
不过转瞬她又笑起来：“池鱼啊，你别看我们家小渊子年纪大了些，但他从不拈花惹草。最重要的是，他生得比女子还要美，也算是勉强补了年纪大的遗憾吧。要不，你考虑考虑？”
“啊？”
池鱼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忽然发展到这上面来。
“你不愿意？”长公主眉心又蹙了起来，“不应该啊。我刚才看你因为我眨眼就乖乖把名字说给了我听，按理说，你应该是个喜欢相貌好的人啊。难不成是我判断错了？”
不，您没错，您判断得很对，我就是喜欢生得好看的人。可问题是，您口中的那个小渊子是谁啊？
“啊，你看我。”长公主也想到了这件事，“我说的小渊子啊，就是司隶校尉顾渊。他是我二弟跟前的大红人，卫里他们都得听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哩！”
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话锋忽地一转：“不对啊，我听卫里说，就是小渊子把他调过来供你差遣的，你应该认识我家小渊子才对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家小渊子？”
这又是从哪儿得出来的？
池鱼睁大了眼。
长公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一会儿问池鱼为什么不喜欢顾渊，明明刚才都说了思顾渊，要是不喜欢，做什么思他，一会儿又问池鱼，连顾渊这样的都不喜欢，喜欢什么样的，直把池鱼问得头脑发懵两眼发黑。
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借口说军中还有要事要处理，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只是长公主说的话，却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时不时在池鱼耳边响起。
……
伴随着声声爆竹，承鼎十一年来了。
因着南边战事刚结束，北边战事仍在僵持阶段，大周上下也都没什么过年的心思，只照着往年的习惯，放了点爆竹算是欢迎新年。
赵铎的下落仍旧不明。
大军却不可能继续留守石城。
是以正月初五，长宁侯就带着卫军进长安面圣，卫里也一并跟着回了长安。
“这场战事，最大的功臣就是你，你怎么不去长安面圣？”君墨在池鱼身边坐下，一手打开了酒坛，“怕女儿身暴露，陛下会怪罪？”
池鱼摇了摇头：“不是。就是年纪大了，待在一个地方习惯了，就不大容易能适应新地方。再说了，赵铎不是还没抓到吗？总得有人留下来去做这件事。”
“北边不去了？”
君墨仰脖咕嘟灌了一大口酒问池鱼。
先前他听说过，等这边战事一了，她就要去北边打匈奴。眼下虽然还没抓到赵铎，可这些时日，在民众们的及时通风报信下，他们已经处理了许多残余的叛军。
就算再过个十年八年，赵铎也翻不起浪了。
去北边打匈奴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君墨，你说我真的要去北边打匈奴吗？”
池鱼换了个姿势躺在高墙上，借着灿烂日光打量自己的手掌，面上是少见的迷茫之色。
君墨也仰面闭着眼细细感受温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赵铄。
赵铄的尸首已经被他亲手火化了，现在装在一只极其漂亮的罐子里。赵铄同他说过，她喜欢阳光明媚，喜欢鸟语花香，若是她死了，一定要将她葬在那样的地方。
最好是在花树下。
这样她一睁眼就能看到满树繁花。
他原是想在石城找这样一处地方让她安睡的，奈何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又加上她敬爱的父王也是死在这里，她喜欢的王兄亦是在这里成了败狗，他估摸着就算他在这里找到了那样的地方，她也不会喜欢，索性等到春暖花开带她回寿春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