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跳
他们都是这样以为的。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们错了。
心里的不安在扩大，云方再来不及多想，撑着地面一下子跳起来，张口就道：“世子，快走，我们快走！”
“骗子，你胆儿什么时候这么小了？”一旁的张戈嗤声道，他不是没看见云方刚才的动作，真怂，吓得都趴地上去了，“你看，我们这不是快要赢了吗？那些豆腐做的大周卫军，撑不了几时了。除非……”他顿了顿，眼神瞄向了赵铎，最终还是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云方哪有功夫理他？只一个劲儿的劝着赵铎。
许是胜利在望，无论他怎么说，赵铎都不为所动，偏生那些人还没出现，他又不能说是因为怕了那些游兵散将。毕竟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游兵散将根本不成气候。
可是他的感觉不会错的。
这次来的游兵散将，比他们先前遇到过的多了不知道多少。他们小跑着朝这里逼近的时候，连地面都在细微颤动。
他们身后就是虎跳峡。
现在不趁着那些游兵散将到来之前撤出去，只怕等那些人到了占据虎跳峡之后，他们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
借着交战双方的掩护，君墨正悄无声息的朝着赵铎的方向靠近，只是还没等他走到可以动手的范围内，他就发现了异样。
地面，似乎在颤动。
是他的错觉吗？
他下意识抬眼去看赵铎，离得远，赵铎面上是何等神情他并不能看清楚，但他能看到赵铎身边的一个小兵在惶急的说着什么。
那个小兵也发现地面颤动了吗？
君墨垂下眼。
说来也奇怪，此刻的他明明处在交战的最中心，在他身边走过跑过的叛军是如此之多，但没有哪一个朝他动了手。
是看他没动，所以才不动的吗？
君墨勾唇笑了笑，手腕翻飞间金线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接连收割了好几个叛军的性命。
叛军们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大周卫军，忙举起刀从四面八方朝君墨涌来。
君墨一面挥动金线，一面往石城方向退。那金线极细，君墨的手法又快，往往叛军只来得及瞥见金线反射出来的光亮，还没做出应对，人就倒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对云方反复劝说撤退之事，眼底充满了不耐烦的赵铎终于注意到了战场上的情况，可他还没来得及下令让人去剿杀君墨，就发现更远处的城门大开的石城城楼上站了一个身材纤细的人。
明明只能隐约看到那人的身形轮廓，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他偏生一眼就认定了，那人是赵铄。
赵铄也在看着赵铎的方向。
隔着密密麻麻交战的人马。
她面上带着笑，左臂抬起，右手做出弯弓搭箭的姿势。
铁箭的箭尖闪烁着冷冽的光飞向了身后毫无防备的卫军！
接连几声闷响，近旁的卫军就发现适才还与自己一起拼杀的弟兄蓦地就倒在了地上，后背还插着一支犹在微微发颤的羽箭。
“叛军在我们身后！”赵铄站的地方很是显眼，卫军几乎是一扭头就看到了，“她又要射箭了！大家小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赵铄又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她自小仗着淮南王的宠爱和赵铎明里暗里的纵容，一身功夫虽说是差了些，但骑射却是练得极好。
是以在那卫军吼出这句话后，一支羽箭就精准的穿透了他的喉咙，叫他再也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不过其他人已经发现了赵铄，知道避开赵铄时不时射来的羽箭同时，还不断朝赵铄的方向逼近。
“雷霆，快去救卿卿！”赵铎飞快道，面上担忧之色明显。
原本他还想着有君墨在那边，就算君墨对他有敌意，也会护着卿卿的。方才他也确实没有看到卫军把卿卿推出来掣肘他，还以为是卫军不屑于玩这种阴私手段。现下看来，定是君墨从中做了什么，才会暂时保住卿卿。
“一定要快！”
他强调，脚下不由得动了动，像是恨不得自己插翅飞过去把人救回来。
雷霆的速度并不算慢，可再快又怎么能快过已经抵达城楼下方的卫军呢？
那些卫军离得近了，就认出来了赵铄。先前因为赵铄冒充长公主伤了十六一事，他们还对她很是怨怼。现在又看到赵铄射杀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心头的那股火气便再也憋不住。
他们飞快的跑上城楼，想要杀了赵铄泄愤。
赵铄在做此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者说早在她决定冒充长公主走进赵铎大营时，她就已经料想到了今日的局面。
不过一死耳。
何惧？
她丢下手里的长弓，因为没有兵器，就抓了铁箭充当。双脚蹬地轻盈一跃，在落下的时候就用铁箭稳稳扎进一个卫军的后心，而后单手摁着该卫军的背借力往上，整个人就又跃到了空中，完美避开了斜刺里另一个卫军挥过来的长剑……
她到底不擅拳脚，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能占据上风，等到涌上城楼的卫军越来越多，而她身上伤口的血流得越来越快时，她就撑不住了。
跳跃，旋转，横扫，劈挑的动作都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真的快要死了。
可惜，父王，没能再多替你杀几个卫军陪你上路。不过没事，卿卿马上就来陪你了，保证让你在黄泉路上也不会感到孤单。
赵铄深吸一口气，身体在空中旋转了九十度踢开一个卫军后，整个人就飞向了城楼外。
直直向下坠落。
她就是抱定了必死的心思，连人濒死时本能的求生挣扎都不曾有。
她的脸上还挂着笑。
君墨忽然觉得很好笑，索性就真的弯唇笑起来，只是那笑半点让人见之心愉的感觉都没有，只让人感觉到无边的哀伤。
赵铄还在不断往下坠落。
她的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近。
君墨似乎都能看到她与地面碰撞后所扬起的尘土。
哦，这个时候扬起来的应该是雪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