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未遂
卫里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池鱼还会记得那个孩子的名字：“嗯，就是他。现在在军中和人混熟了，皮性子就出来了，军中谁见了他都要头疼一番。”
不过大家也喜欢和这孩子玩闹，有这孩子在，大家也能从战争带来的麻木中短暂脱身。
“看起来是比先前从土沟里救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池鱼也露了笑容。
他们这一路走过来，难免会碰上居住着大量百姓的城镇。相较于那些早早得了消息就拖家带口去往别处投奔亲友的民众来说，留在城镇里的百姓就要不幸得多。战事没有落到他们所在的城镇倒也还好，可一旦落下去，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在战事刚起的时候，池鱼一直都是抱着壁上观的态度的。反正在她看来，这天下谁当皇帝都一样。
只不过在接连看到好几个热闹的小镇因为战事被夷为平地，成为人间炼狱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这天下，谁当皇帝都一样，但前提是太太平平岁月静好。
兴兵造反谋权篡位得来的天下，注定要有太多人牺牲。
“信上说了什么？”
在池鱼思绪游走的时候，卫里已经看完了大壮送来的信。
赵铎的反应一如他们先前所料想的那般，他在这个关头也没有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为了获取最终的胜利，他用长公主的性命做了威胁。
“赵铎让你在三日后独自去虎跳峡见他。”卫里把信纸递过去，“他会带着长公主在那里等你。”
“我要是不去呢？他要如何？”
卫里垂下头深吸一口气：“他，会杀了长公主。”
其实这话说得也不全对。崇文长公主是赵铎好不容易才捏住的王牌，有崇文长公主在，双方交战的时候，叛军可以有恃无恐，而他们就得束手束脚。只要赵铎一路以长公主相逼，想来这石城，他们还是会守不住。
“他会在这个时候杀了长公主？”池鱼嗤笑，摆明了不信，“是打算用长公主来威胁我们让出石城吧？”
石城背后就是长安，让出石城就等同于卫军直接缴械投降，想来就算是昭武帝来了，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石城。
哪怕那个女人，是他的胞姐。
卫里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眼下长公主在赵铎的手上，他并不敢保证赵铎会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对长公主出手。昨日他已经接到了昭武帝命人送来的密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长公主平安带回长安。
要知道先前这位陛下还只是让人传来口信，让他尽量寻找长公主的踪迹，如今却命人送来这样的密信，想来也是料到了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这下可怎么办？
看十六那小子的模样，是断然不会为了长公主一人而缴械投降的。
石城这场仗，非打不可，也……非赢不可。
……
屋内众人亦是面色凝重。
在他们看来，家国大事本就该放在个人之前，就算那人是长公主又如何？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
可这话没人敢说。
甚至还得尽全力想办法把人给救出来。
“你的伤还没好，三日后的虎跳峡，就由我代你去吧。”就在一团静默中，君墨站了出来，“长公主是陛下的胞姐，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池鱼抬眼看向他，缓缓摇了摇头：“你不能代我去。赵铎在信上说了，必须是我亲自前往。如若发现去的人不是我，长公主的安危他就没法保证了。”
“那就以牙还牙！”
君墨低吼，话语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看到他眼底的猩红，池鱼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这是要用赵安的性命来反威胁赵铎啊。
“来不及。”池鱼道，“从这里到寿春，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五天。”
而赵铎定下的时间，是三天后。
单是从时间来看，就来不及。
此次兴兵起事，皆是由赵铎在行动，赵安留在了淮南王府，并未随军。一是因为赵安不擅兵事，也没有武艺傍身，领兵打仗无异于自寻死路；二则就是为了防止今时今日。
卫里也在这时明白过来他们二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咬着牙一拳砸在石壁上，道：“他们早就算好了！卑鄙！”
池鱼倒没觉得卑鄙不卑鄙，胜败乃兵家常事，而这历史，向来都是由胜者书写。至于过程如何，又用了何种阴私手段，在结果面前，都不值一提。何况在她来汝南前，她还想过利用荒城的瘟疫让叛军染病，从此再无力打仗呢。
哦，其实那也不算想了，毕竟她真的去过荒城，还从里面拿走了一些东西。
算是未遂吧。
“我去！”君墨下定决心，“我再赶一赶，或许能在三日内返回。”
许是怕池鱼反对，他又急急补充：“我在淮南王府待过，对那里的地形很熟。况且我走的时候是以叛军的身份走的，赵铎从不会给赵安写信说战事，是以赵安此时应该也不知道我从始至终都是假意投诚。王府的人看到我顶多就是好奇，不会有过多防备，我去把赵安抓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听起来的确是这样。
如果真要做这件事，君墨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不行。”但池鱼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还有几日，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卫里，你传信回长安，务必让陛下知晓此事。”
或许，这件事可以交给昭武帝自己来做决定。
“文珠。”池鱼又喊，“接下来这几日，你就和君墨一起时刻留意赵铎那边的动向，有什么事立马回来禀报。”
盯着赵铎的动向是假，让文珠看着君墨，不让君墨胡来才是真。
认识了这么久，别的她不敢说，可认祖归宗这件事，君墨一直都是想的。
虽然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和赵家牵扯上什么关系，但要让他对自己的父亲出手，还是太残忍了些。
文珠应了声，屋内几人便各自转身离去着手做事。
“宋景，你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