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铁证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只有近旁的几个人听清楚了。
  他们的面色都跟着变了:“十六!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论是陈大树还是他,都是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就这样毫无凭据的杀了他们,我们不服!”
  “看来是真怒了,连将军都不喊了。”宋景站在城楼上站直往下探看的身体,“我先前就说了这法子太直接,不但难以服众,还容易引起众怒。你看看现在,我说得没错吧?”
  “有什么难以服众的?谁敢不服,直接杀了了事。”
  君墨面上亦是杀意重重。
  宋景见状叹了口气:“看我,没事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和十六,哪个做事是非要找出证据才开始做的?卫里,你说是不是?”
  他扭头去寻卫里,却没看到人,暗自嘀咕了几句就又转回去。
  城楼底下在此时传来动静。
  宋景忙探头往下看去。
  文珠正被五六个穿着兵服的大汉围着,宋景认得出来,那五六个大汉就是先前听到十六说的话后变了面色的那几个。看眼下的架势,是准备动手闹事了?
  “几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小姑娘,也不嫌丢人。”他撇嘴说道,又抬眼去看外围。
  外围散落着铁箭及一把重弓,想来应当是先前文珠拿着的那些,池鱼就站在重弓边上。而在离她约莫一丈远的地方,那些剩下的大周卫军也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圆圈,将内里的人统统围住。
  至于更远处的那些“叛军”,则是不见了踪影。
  想来是得了命令,悄然退回去了。
  “不下去帮忙?”
  宋景抬起胳膊肘撞了撞君墨。
  兹事体大,他们也不敢让太多人知晓此事,以免走漏消息得不偿失,是以现下围住十六等人的那些卫军,都是不知内情的。加上那几个围住文珠的大汉还在不断质问,更是惹得那些卫军对文珠和十六充满了戒备。
  他想,若是十六在此时不能给出证据证明陈大树的确是个细作,只怕那些卫军都会闹起来。
  “不必。”君墨道,收回视线转身下城楼,“闹不起来的。”
  ……
  事实证明的确没有闹起来。
  那五六个围住文珠的大汉也被文珠三下五除二给打趴在了地上,还用麻绳捆得如同粽子般。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你们打不过那些叛军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不听话!”文珠拍拍手掌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去看看那些叛军多听话。赵铎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从来不会怀疑,只管照做。而你们呢?”
  她的手指险些戳到其中一人的眼睛,那人忙往后面退了退。
  “刚才你们想做什么?你们都是睁眼瞎吗?没看到那个陈大树一开城门就往叛军堆里跑啊。”她弯身捡起地上的重弓,“要不是我赶在那之前射杀了他,要不是你们将军提前找了人来扮演叛军,你们这些人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还说不清楚呢。”
  她并没有凭空捏造,说的话都是先前众人亲眼所见的事实,众人低垂着头不说话。
  “还有这几个人。你们以为我们是在冤枉他们吗?你们可都睁大眼看好了!”她伸手在捆成一团的大汉身上摸出令牌,上面一个“赵”字清晰无比,“这是什么?这是淮南王的令牌!他们要不是叛军那边的细作,为什么身上会有这种令牌?”
  铁证如山!
  众人更是羞赧。
  池鱼在此时出声:“好了文珠,这些事就不用说了。奸细已经揪出来了,剩下的,大家会慢慢想明白的,就让大家先散了吧。”
  这么冷的天,她站在外面都快受不住了。文珠这小丫头也真是能说,半真半假颠倒黑白,要不是她深知内情,都要被这丫头给唬住了。
  她是兵马大将军,又经过了刚才那么一桩事,眼下她说话,卫军们自是毫不迟疑的听从,当下便如潮水往城中退去。
  文珠这下才敢露出怯意来。
  “真是吓死我了。”她捂着心口长吐一口气,气到嘴边就化成了白烟,“我刚才表现得还好吧?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池鱼看着她害怕又雀跃的神情,忍不住弯唇笑起来:“没有,做得很好。”
  的确是很好,将事情的方方面面都做得无比仔细。
  得了夸赞,文珠也露出了笑,扭过头看到那几个被绑成粽子的大汉,笑容便不自觉收了起来:“这几个人怎么办?”
  “当然是杀了,以绝后患。”
  池鱼神色倏然转冷。
  她原本也没想把事情做成这样,只是那个陈大树,自己暗地里投靠了赵铎不说,还撺掇军中的将士也跟着一起。幸好她发现得早,陈大树做事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这才让军中被他说动的人只有这么几个。
  要是这几人聪明些,不站出来挑起事端,让陈大树死就这么死了,她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偏生这几人是蠢的,还妄图挑起他人的愤懑,从而对她下手,那就不能再姑息了,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后患。
  文珠也觉得这几个人不能留,当下就抽出其中一人腰间挂着的长刀几下砍了下去。
  雪地里立时遍布鲜红。
  甚至连文珠的脸上身上都不能幸免。
  “你胆子还真大。”池鱼挑起长眉,“我原是想你没做过这些,如今贸然做起来,心里定然害怕,打算自己来的。”
  可文珠没给她这个机会。
  文珠将手里的长刀扔得远远的,又厌恶的抓起地上的雪往自己脸上手上抹了抹,这才开口道:“我现在也害怕,手都是抖的。可你不是筋脉断了还没好吗?眼下这里也没有别人,只能我来做这种事了啊。而且,”她看着滚落在地上的人头吞了口口水,“我在宛县的时候杀过鸡鸭的。”
  所以呢?
  “我想,杀人的感觉,应该也差不离吧。”
  说是这样说,她还是害怕得紧,身体一直紧紧贴着池鱼,池鱼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害怕。
  文珠还在说话:“再说了,他们都是坏人,我杀他们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