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机会

  所谓的计划,就是他们之前就拟定好的由君墨带着一百人的小队以及他们从寿春就一路带过来的东西先行前往虎跳峡。虎跳峡虽然是天堑,他们想要过去不是易事,但对石城的卫军们来说也是一样。那些用来设伏的巨石滚木也会有用完的时候。
  君墨带去的那一百人小队,此行的目的就是尽可能消耗虎跳峡的陷阱。
  换句话来说,这一百人,是在用自己的命为后面的大军铺垫道路。
  帐内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包括先前和君墨争执的那个幕僚。
  这是绝好的机会。
  只要杀掉赵铎,这场战争也就可以提早结束了。
  可君墨知道,他不可能成功。
  除了隐在暗处的雷霆之外,这帐子里还有其他一等一的好手在。只要他表露出半分杀意,就会被那些人合围,然后撕成碎片。
  大战在即,不宜贪杯,赵铎只给君墨倒了一小碗水酒。
  “这酒不好。等攻下长安,为兄定当在醉长安设宴款待二弟。”赵铎也给自己倒了一小碗,与君墨的碰了碰,“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他用药控制着君墨,让君墨不得不为自己效力,又用泼天的富贵权势来引诱,如今这局面,本该是他万分期待的一幕。
  可笑的是,他居然有些舍不得。
  “让你带着那一百人去过虎跳,终是大材小用了些。”他仰头将水酒一饮而尽,“我本想让你领兵五万,在战场上真刀实枪的和十六打一场的。你不是总说,十六处处压你一头,让你很不高兴吗?这次就是个机会。”
  “说真的,我也没想到,顾渊竟然会把令牌交给一个杀手,还让那个杀手领兵打仗。”他笑了笑,“我还以为石城会是我和顾渊一争高下的地方。没想到……”他看向君墨,话题转回先前,“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去虎跳的领军人物,也不一定非得是你,我可以换成别人。”
  水酒喝起来就像水一样,君墨一口气喝完也没有半分醉意,一双眼睛倒是变得晶亮。
  他闻言挑起眉头问赵铎:“大哥想找谁?雷霆么?不行不行,他得留在大哥身边保护大哥的安全。大哥安然无恙,我们才有机会攻下长安。临行在即,大哥就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平白让小弟失了信心。”
  他别过脸去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然后又转回头朝赵铎摊开了手:“大哥要真是担心小弟,不妨将解药拿给小弟。等小弟恢复一身武艺,又何惧那巨石滚木下的虎跳?”
  “大哥说是也不是?”
  他笑嘻嘻的面庞忽地凑近赵铎。
  赵铎没动,就这样盯着君墨瞧。
  君墨倒也坦荡,就这样大喇喇的任由赵铎打量。
  须臾,赵铎垂下眼皮错开视线,低声道:“为兄在这里静候二弟佳音。”
  就知道会是这样,嘴上还说得那么好听,君墨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道了声好,就大步离开了大帐。
  ……
  石城,观霞院。
  穿着甲衣戴着盔帽的卫里从外面走进来,踩着及膝深的长草走到院墙下站定,仰头看着背对他而坐的青色人影喊道:“喂!小子!”
  坐在院墙上的人影没动,也没有应声。
  卫里有些着恼,有心想要爬上墙头去把人拽下来,却败给了这一身笨重的盔甲。
  他抬脚踹了踹白墙,又道:“你这小子,故意装聋作哑是不是?我问你,今天你真的不去虎跳峡吗?那些暗器陷阱,可全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布置下去的,你不亲眼去看看它的威力?”
  墙头的人影仍旧没动,安静得仿佛一尊石雕。
  卫里眼珠转了转,终于想到什么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这小子提早知道了今天领兵打头阵的人是君墨,不忍心看到君墨被虎跳峡里的巨石滚木砸个稀巴烂,所以才跑到这里躲起来的吧?”他哈哈笑着摆手,“算了算了,看在这个份上,我就不强求你去虎跳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吧。”
  他说罢蹦蹦跳跳走了,完全不像是人前稳重老成的里哥。
  可还没等卫里走到小院门前,他的余光就瞥见墙头那抹青色的身影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一道微风吹过他的脸庞,隐隐还带着香气。
  他知道这是墙头上的人下来了,忍不住哼了两声。
  十六这个小子,长得像娘们也就算了,身上竟然也像那些大姑娘般带着香气,怪不得老大会对他格外不同。
  “我不去虎跳,你也不用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卫里瞪大眼,他还以为十六临时改了主意,还是决定要去虎跳看看,毕竟那一面,有可能是他见君墨的最后一面。谁知道这小子一下来张口就是这样一句话,“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理由么?池鱼垂下眼看了看隐在袖子里的素白指尖。
  “那些准备好的巨石滚木不会落下去。”她道,“由君墨打头的那些叛军,会顺利度过虎跳来到石城城门前。”
  什么?!
  卫里这下是真的绷不住了。
  想都不用想,这些肯定都是面前这小子的主意。
  他跳起来,一只手指着池鱼的脸:“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赵铎为什么要让君墨带着人打头?他就是想看你因为君墨一退再退!你信不信,今日要是让君墨顺利过了虎跳,随后赵铎就会带着兵马过来攻打石城。”
  “我们石城总共才多少人?六万七千八百人。这还是算上了城内没有撤走的百姓以及军中的伙夫大夫!”
  “老大给你令牌,是让你带着我们打叛军的,不是让你拿来徇私的!”
  见卫里又搬出顾渊来说教,池鱼皱了皱眉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说到最后就提顾渊?你不嫌烦,我都烦了。”
  她面上的不耐烦真真切切,像是极其不乐意听到别人提起顾渊这个人。
  这样的表情,卫里还是头一次在池鱼的脸上看到,不由得怔愣一刻。
  “你和老大……闹矛盾了?”他小心翼翼询问,一面打量池鱼的神情,一面在心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