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果
虽然投身在赵安手下，后又一直听命于赵铎，在旁人眼中，他就是王府里的一条狗，让咬谁就咬谁，但他自己记得，他是个游侠。最初投身王府，就是想展现自己的价值，得到重用，有朝一日好风光的站在天下人面前，让天下人知道，他们一直厌恶躲避的游侠，并非是他们以为的成日只会惹是生非猫嫌狗恶游手好闲的江湖混混儿。
压下陡然激荡起来的心绪，雷霆提着穆先生的尸首面无表情的走回了帐中复命。
赵铎只瞥了一眼就摆手让雷霆把尸首带下去。
顺带还下了令，没有他的传唤，任何人不得进来。
原本想抓紧机会趁热打铁，让赵铎封自己为第一军师的幕僚闻令，忙收回了要迈出去的脚。
他深深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帐，罢了罢了，穆先生已死，那些事，改日再说也无妨。
……
大帐之中，赵铎坐在筵席上喝酒，君墨隐在角落暗处不发一言。
两人一坐一站，兀自想着自己的事，似乎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意思。
最后是赵铎放下了酒壶，对着君墨道：“穆先生已死，你心里憋着的那股气是不是也差不多消了？”
他又不是傻子，君墨今日和那个幕僚联起手来，摆明了就是要穆先生死。至于那个幕僚先前说的那些话，细究下来，本就和穆先生没多大关系，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没有人敢说自己能预料到所有情况并给出万全之策。
但他没有为穆先生辩解，甚至还顺着他们的意思，让雷霆取了穆先生的性命，只因他知道，君墨想让穆先生死。
至于原因，赵铎笑了笑，是因为当日穆先生的献计吧？
要不是穆先生想出让卿卿去给君墨送加了药的东西，让他们有机会把君墨抓起来捏在手心，只怕君墨眼下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站在朝廷那边，带着兵马和他们交手了。
哦，这话说得也不对，君墨本就长在春风楼，或许在他的心底，谁当这个天下的帝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不入仕途不想成为人上之人，只想偏安一隅悠闲自在无拘无束。
要是当初没有用计留他下来，兴许他这个时候还在大周某个战火尚未波及的地方赏花赏月。
想到这些，赵铎面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些。
君墨抬脚从黑暗里走到他面前，伸手抓起另一壶酒道：“把自己的人杀了还这么开心，要是让你手下的其他人知道了，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愿意效忠于你。说不定，到那个时候，朝廷的大军都不用来打你，你自己就倒了。”
“二弟不用故意说这些。”赵铎拿起酒壶与君墨的撞了撞，“大哥知道，二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看起来二弟恨我和父王入骨，可实际上，二弟还是把我们当做一家人的。”
“这样，我答应二弟，等到此事了结，我们踏入皇宫，我就让父王拟旨，在天下人面前还二弟一个身份，并且封二弟做淮南王如何？”
显然赵铎所说的淮南王不是如今赵安所做的那个，而是合并了九江衡山之后一统的淮南王。
淮南本就富庶，若是再把九江王衡山王手里握着的权势捏在手心，那也是足够风光了。
君墨笑了笑，看不出来对赵铎此番承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而赵铎，原本以为他这番话一出，君墨会立刻承情，便胜券在握的候在那里等着，没想到等来等去，只等到君墨一句问话。
“那大哥呢？”见赵铎怔怔没有反应，君墨又补了一句，“若是事成，我做了淮南王，大哥要做什么？太子吗？”他勾起唇角，“别看大哥是一个世子，做起生意来，竟是比那些商人还要厉害。”
用一个淮南王的位置就想骗他为他们的谋反大业肝脑涂地，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些。
赵铎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你还想要什么？总不会想要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吧？”
饶是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是不敢像君墨那般，肆无忌惮的说起太子皇帝皇位之类的话。
君墨沉默不语。
赵铎却变了面色，拂袖道：“你最好不要想！那不是你能坐上的位置！你要是足够聪明，就该接受我方才的提议，这样，你的后半生也能风风光光衣食无忧。甚至我可以向你再承诺一件事，你继淮南王后，我和父王绝不会对淮南做任何手脚。”
君墨没说话，只冲着赵铎一笑，旋即掀开帘帐，大步走了出去。
帐外阳光炙热。
他就这样闭着眼睛大喇喇的站在阳光下，晒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
面对城门大开的汝南城，赵铎终究还是听了穆先生的建议，唯恐有诈，没有进入。
即便穆先生现在已经与黄土作伴。
“世子，那我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朝廷卫军现在都集结在石城。”
池鱼下令汝南卫军撤退，四方兵马全都看在眼里，以为是朝廷卫军怕了赵铎，当下便有不少人临阵倒戈，带着大队兵马前来投靠。
赵铎全都以礼相待。
这样一来，让原本还想着要再观望观望的兵马也纷纷动了心思。这些时日，又有不少兵马扩充进来，势必要助赵铎攻下长安。
赵铎这边士气高涨。
相较之下，池鱼那边的士气就低了许多。
尤其是那些奉命从汝南退守到石城来的卫军，他们这些日子见到石城的卫军连头都不敢抬，石城卫军对他们明嘲暗讽，他们也不敢还嘴。
心虚，实在是太心虚了。
早知如此，他们当初说什么都不会离开汝南。现在想想，就算是打不过赵铎的兵马，他们也要奋死抵抗才是，能杀一个是一个，总好过现在，明明活着，却巴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要回去杀敌，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竟变成那些汝南卫军全部嚷嚷着要回汝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