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见
和他们刚到汝南时遇到的情形一样，池鱼过来的时候，这里也刚结束了一场恶战。
甚至这次的交锋比上次还要惨烈。
对方直接压着他们打到了城楼底下。
若不是他们咬牙拿了烧得滚沸的油往下泼，又命弓箭手往下毫不犹豫的射出火箭，逼得敌军不得不停止进攻退走，恐怕这城，早就破了。
现下城中不断有兵将在奔走，或救治伤兵，或清理战场。
卫里也顶着满头黑灰站在城门处，一张俊俏的脸上阴云密布。
“里哥，城中没有多少物资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撑不过五日。”
“里哥，这次交战，我们的人折损了近三成，其中不乏将领”
“里哥”
卫里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闹得心烦，等到再有人喊他时，他立马抬头厉声打断：“喊什么喊，没粮了就想办法去挖野菜树根，将领折损了就赶紧在剩下的人里面找新的出来，光喊我有什么用？还有长安那边，也要把消息递回去”
他原本还想说，若是可以，让朝廷再派些援军过来，可后来转念一想，且不说朝廷能不能再派出人手来，就是能增派人手，那又有什么用？
对方兵强马壮，在战场上的配合又默契无比，反观他们这边，一盘散沙说不好长宁侯就是因为如此，才会下落不明。
想到长宁侯，卫里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已经消失了十天的十六。
他刚到汝南的时候就给老大写了信，左等右等，终于在昨日收到了回信。
回信上只有一个字，等。
等什么？等那个十六自己良心发现跑回来吗？
卫里抓着信纸在屋子里烦躁踱步，却不敢再写信去问顾渊。
或者说是他不想再写。
汝南的情形并不好，就算他们有自己的法子送信，也因为演变得愈来愈烈的战事而变得艰难。一封信，放在平日里只需要两三日功夫就能送到的，现在却需要十来日。
这一来一去，耽搁得太多了。
“里哥。”
又有人在喊他。
卫里没好气：“干什么？”
“小阿里，你这吃什么了，火气这么大？”
再传过来的声音就不是先前喊他的那个声音了，而是变成了卫里熟悉的语调。
卫里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人。
还是那身熟悉的青衣，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欠揍模样。
卫里冲上去，一把揪住池鱼的衣领，扬起了拳头。
池鱼没有动，只掀起眼皮懒洋洋看着卫里。
卫里忽然就下不去手了。
算了，不管这小子先前起了什么心思又做了什么，眼下为何又回来了，能回来就是好事，也算是没有辜负老大的信任。看在这些的份上，他就不动手教训他了。
他收回手下意识去理自己的衣袍，却在猛然间想起自己现下穿的是兵甲后顿住了动作。
池鱼看得清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便把卫里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气烧得更旺。卫里再也忍不下去了，二话不说就对着池鱼动起了手。
两人都没动兵器，只拳脚往对方脸上身上招呼。
起初卫里出手还算有章法，可到了后来，许是被池鱼逗猫似的态度给惹火了，拳脚越发杂乱无章，露出的破绽也越来越多，好几次都被池鱼瞅准了空档，狠狠挨了几下。
拳脚踢打声，闷哼声，风声，在午后炙热的日光下不断响起，很快就引来了很多卫军旁观。
卫军们不认得池鱼，但识得卫里，此番看到卫里被人压着打，而对方好似还没有出全力，不免感到新奇，纷纷询问十六的身份。
在一旁看戏的卧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冷着脸把人赶去做该做的事，然后才小声提醒卫里，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卫里没有理会，攻势越来越凌乱。
池鱼再次轻盈一跃避开他扫过来的腿，和挥过来的拳头：“差不多就行了啊。再打下去，我就要还手了。”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人都打红眼了，他却还轻飘飘的说着自己还没真正动手，这是存心挑事啊。
本打算上前拉架的卧虎众人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都说了差不多了，小阿里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就在卫里足尖蹬地飞跃而起，准备从头顶一拳直直打向池鱼的时候，池鱼整个人仰面后躺，纤长的身躯几乎弯成一个圆弧再次躲了过去，并在卫里身子落地的那一瞬间绕到了他的身后，彻底制住了卫里。
卫里扭动着胳膊挣扎。
“啧啧，还不死心啊？”
池鱼手上一个用力，众人只听得一声响，还没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就见他松开了钳制卫里的手。
众人忙迎上去围在卫里身边。
然后发现卫里的面色苍白得可怕，两条胳膊也不大正常。
这是被十六卸了胳膊？
有人忙出手替卫里接上。
其他人则是担心十六会突然出手阻拦，神情戒备的看着十六。
谁料十六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嗤了一声后就抱臂冷眼看着。
待到卫里从剧痛中缓过劲来，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气出完了就赶紧带我进城去。顺道让人送点吃喝过来，哦对，还有热水，我要沐浴。跑了这么些天，身上全是汗”
她嘀咕着琐碎，全然没有把刚才那场打斗放在心上，转过身往城内走去。
众人下意识去看卫里。
见卫里没有别的反应，知道他没打算再为难面前的人，便赶紧上前带路，将人带回了陈大树为卫里准备的屋子。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池鱼才慢慢吞吞的从屋子里出来。
早就在院子里等得不耐烦的卫里看到他这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就更是生气。奈何两人先前才打了那么一场，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个的水准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他现在冲上去和他动手，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便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小阿里。”池鱼像是没看出卫里对她的不喜，仍旧笑眯眯的招手喊他，“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