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顾渊抬起手细看修剪得齐齐整整的指甲。
  他没有发出声音,身后的卧虎众人自然也不会发出声音,至于赵铎那边,就更是安静了。
  两方人马无声对峙。
  冷意森然。
  在这时,草木葱茏的原野上忽然有风吹过,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地面。
  顾渊抬起眼眸,一张精致的容颜霎时让天地黯然失色。
  “赵世子。”他道,“这次算你走运,不过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赵世子可要时刻记着,卧虎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呢。”
  虽然淮南被打造得如同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但卧虎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次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不代表下一次。
  一旦让卧虎发现了蛛丝马迹,那肯定是要死死咬着拽下两层皮的。
  赵铎笑着抱拳施礼:“多谢顾司隶提点,我自当万事小心。”
  他调转马头下令,一众护卫在其后涌涌跟随。
  直到走出很远,远到回过头根本看不到顾渊等人的影子,赵铎才缓缓停下来。
  “这可不像是卧虎的作风”他喃喃出声,又揉鬓角,“难道是有什么我疏忽遗漏了?”
  顾渊带着人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提醒他要小心。
  他在脑海中将来到朝阳之后所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全都过了一遍,还是没有发觉什么不妥。
  柴将军见他久久未动,好奇催马上前询问。
  “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走吧。”
  淮南与青州相距并不算远,但一来一回也颇费功夫,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父王有没有看好卿卿不让她闯祸,还有那个人。
  想到君墨,赵铎就紧抿了唇瓣。
  内心些许不安。
  看来还是要尽快赶回去才是。
  他扬鞭催马,马蹄声声向前。
  而与此同时的原野上,顾渊等人还没有动作。
  卫里最先受不住,微微前倾身体问道:“老大,我们接下来是要回去还是追上去?”
  虽然刚才老大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但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老大肯定还有后招,那个赵世子还有淮南王胆子可真大,居然私铸兵器都私铸到朝阳来了。
  要不是老大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及时出招,断了他们那些人出城的路,现在的大周肯定没这么安稳。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禀告陛下一句吧?
  造反哎,谋逆哎,十恶不赦的大罪,祸及九族的,这种大事要是都不告诉陛下,就算陛下再偏宠老大,也会生气的吧?
  天子一怒,那后果,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再等等。”
  等什么?卫里不解。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看着一把年纪,连头发胡子都变白了的林思远还要骑着马跑过来给他们传递消息,他就有些于心不忍。
  伸手扶住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几欲坠落的林思远,卫里道:“林县令,有什么事让县衙的人来传话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
  多危险啊,要是在半道上出点意外,他都不知道是要给他算个因公殉职还是别的。
  林思远白着一张脸谢过卫里的搀扶,旋即下马朝顾渊拱手施礼:“顾司隶,下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那几个人都抓住了,现在就关在县衙的大牢里,您看是要回去亲自审问还是”
  “当然是我回去亲自审问。”顾渊一笑,调转马头,又吩咐匆忙要跟上来的卫里,“你带着人去淮南,想办法混进城去。”
  混进淮南去?
  这难度可不小啊。
  不过眼下似乎也不算什么难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九江王的寿辰似乎就在最近,虽说他们兄弟几个不和,但那都是私下的,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过,所以九江王的寿宴自然是要在赵家举办的。
  而赵家,就在寿春。
  也就是如今的淮南王府。
  想到这里,卫里展颜一笑,道:“老大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没问题!”他说罢又催马走进人群里,在一众人里随意挑选了几个跟他一起,这才折回来,“老大,那我们就先走了。”
  顾渊嗯了一声。
  话音未落,地面就传来了震动,林思远抬眼一看,只看到了烟尘滚滚如云。
  至于卫里,则是不见了踪影。
  这些人,走得还真是快啊。
  林思远咂咂嘴。
  “林县令,我们也回去吧。”
  ……
  云方是在朝阳大牢里见到那个传说中凭借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容颜得了昭武帝青睐,从而扶摇直上成为人上之人的顾司隶的。
  且不说旁的,就说这顾司隶的容貌,那还真是没得挑。
  即便是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衣袍,随意的站在这光线昏暗阴冷又潮湿的地方,也没能阻挡他的半分风采。
  他半抬脸庞,眼睛微眯问道:“顾司隶果然生得貌美如花。今次能一睹顾司隶的风采,我云方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因着林思远回来之后就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不得已跟着顾渊一道来牢房的典使听得云方如此一说,整个人都快要软倒在地上去了。
  他悄然拉起袖子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心道这云方还真是不要命的,明知道顾司隶最讨厌别人说他的相貌,他还非得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可惜了,你死不了。”顾渊牵牵唇角,面容平静,眼底却泛着不易察觉的冷意,“因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云方颊边笑意微凝。
  还不等他再开口,牢房的门就被打开,锁链哗啦中顾渊低头走了进来,站到了他的面前。
  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云方只感觉眼前一花,旋即顾渊手落到的地方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疼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消亡,反而变得越来越剧烈。
  剧烈到他到最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感觉到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眼前也是模模糊糊不甚清晰。
  甚至连耳朵,也听不到人说了什么。
  典使站在门外没有进去,隔着铁栅栏,能够清楚看到方才还精神奕奕的人在眨眼间就变得如同离了水濒死的鱼一样,张着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