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万一世子真的落到了他的手上呢?
  “你乱说些什么!我竟不知道,昭武帝如此信赖倚重的人,心底竟藏着如此阴暗龌蹉的想法,居然盼着大周内乱,百姓陷入战火你最好不要让我活着出去,不然,我一定会向昭武帝揭露你的狼子野心!”
  顾渊后退几步倚着铁栅栏抱臂微笑,这个江湖术士真不是一般难缠啊,这样都不上当,还想反咬他啧啧。
  顾渊伸手摸进袖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东西在云方眼前晃了晃:“如果看到这个呢?还是不信赵铎在我的手上吗?”
  那是一枚用桃木雕刻出来的鲤鱼,刻工很是生涩,云方记得,那是当初郡主第一次动手做雕刻的成品,从选材到最后鲤鱼尾巴上挂着的络子,都是郡主一个人完成的,未曾假于他人之手。
  即便后来郡主刻工日趋成熟,给世子做了许多鲤鱼挂坠,可世子都没有换下来过。
  现在这被世子看得无比重要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了顾渊手里,这说明了什么?
  云方的手攥成了拳。
  “世子在哪儿?我要见世子!”
  顾渊收起手上的东西,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他抬脚走近云方,作恍然大悟状,“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想用你来朝阳的目的和我做交易是吧?可惜了,我刚才就说过了,我只是看你有才,想给你个机会,可你没珍惜,那这机会肯定不会一直等在那里的。”
  他正色,双眼如电直视云方:“所以,你现在没有机会了,就算你告诉我实话,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他说罢便走,真的半点机会都不再给云方。
  云方扑过去想要留住顾渊再和他谈谈,却被狱卒毫不留情的推了一掌,身体向后踉跄几步,等到稳住身形时,铁门已经重新拴上了铁链。
  顾渊的身影也只能隐约看到一片衣角。
  云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本就昏暗的牢房变得更加昏暗,狱卒们点亮了灯,围坐在一起喝酒说笑。
  兑了水的酒气飘到牢房深处。
  云方鼻翼煽动。
  下一刻,他爬起来扑向铁栅栏,戴了厚重铐子的手腕与栅栏相撞发出声响:“来人,来人,我要吃饭!”
  一面喊一面将栅栏摇晃得哐当响。
  围坐喝酒说笑的狱卒不耐的回过头喝了一声喊什么喊,又转过头与同伴笑道:“这些人,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都进了这里了,还以为是在家里呼奴唤婢的大少爷呐,想要吃喝就要吃喝”
  这样的情形也并不为怪,人嘛,总是容易认不清现实,尤其是以前在云端的,一下子跌入尘埃里,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接受的。
  “得了吧,他可不是什么大少爷,就是一个客卿,有点小本事,能哄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爷们给吃给喝罢了。”
  “是吗?”有人端起酒碗大喝一口,掺了水的酒喝起来总是不带劲,他砸了咂嘴,接着先前的话说,“那还在这里大喊大叫哪来的脸?”
  狱卒们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云方能清楚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他反身背靠栅栏滑坐,在心里骂了几个狱卒千百遍还是不觉得解气,于是又开始大喊大叫。
  反正他不好过,别人也甭想好过!
  狱卒被吵得没了法子,提着大半桶饭菜掺和在一起的晚饭直直走到了牢房最里,又拿出洗得并不干净的碗盛了饭放到栅栏边,然后道:“吃吧吃吧,吃死你!”
  云方伸手摸到碗,把碗从栅栏缝隙里拿进来,东看西看发现没有筷子后又嚷了起来:“筷子呢?我要筷子,没筷子怎么吃饭啊。”
  呵,还挺讲究。
  用手抓着吃不是更方便吗,还要什么筷子。
  狱卒腹诽,脚却老老实实走了回去,把筷子拿给了云方。
  云方立时捧着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饭菜有些馊了,偶尔还会吃到头发和蟑螂,但这并没有影响云方吃饭的速度。
  狱卒看了片刻,只当他是饿疯了,连这样的饭菜都能下咽,便摇摇头往前去了。
  既然给了一个人饭食,那在这里的其他人也该吃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搞特殊。
  “吃饭了吃饭了。”
  狱卒一面吆喝一面将没有卖相味道也不好的饭菜放在每个关了人的囚室外面,许是因为常年做这件事,他没有刻意估量,只那么随手一放,就能把每只碗放在直直一条线上。
  或盘腿坐着面对斑驳墙壁,或披头散发盯着匆匆跑过的蟑螂老鼠发出呵呵笑声,或不知疲倦疼痛用一双手不断挖着身下泥土,或放弃挣扎一心等着死亡到来闭眼呼呼大睡的犯人全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扑向小碗,毫不犹豫的伸出黑乎乎指甲里也满是泥垢的手抓着饭往嘴里塞。
  狱卒见状不由笑了笑。
  这样才对嘛,不要筷子,有吃的就吃几口,没吃的就安静待着不吵不闹,这才像是坐牢的人该有的样子嘛,哪像最里边那个,坐个牢还叽叽歪歪吵吵闹闹的穷讲究。
  安静大牢有片刻喧闹。
  收回视线放下最后一只碗,拎着已然空空木桶的狱卒忽地心情大好,一面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面晃晃悠悠向前走。
  在通向外面的石阶旁等候着的其他同伴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一看到狱卒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忙几步上前把人拽过来,“快点快点,就等你了。”
  “等我干什么?”
  狱卒声音些许防备。
  这些小兔崽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等他,等他肯定是为了别的事,他得小心点,免得一不留神又上了这些小兔崽子的当。
  “还能干什么,玩这个啊。”同伴手指着小几上的骰盅,挤挤眼睛笑道,“坐着也是坐着,不如玩点刺激的,光说话有什么意思啊,都是别人的事。”
  别人的事,知道个大概听个热闹就好了,这才是与自己相关的大事。
  狱卒嘿了一声,旋即一掌拍向大腿道:“等着!我先去洗个手,马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