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恶气
“退下吧。”
蔓蔓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般摆了摆手，等到圆脸欢喜退下，屋门合上，她就再也忍不住抱着给十六的礼物盒嚎啕大哭起来。
委屈，心里的委屈像是一场压抑许久的海啸，而她是海上的一叶扁舟，在海啸面前，毫无还击之力，只能任由委屈的大浪将自己吞没。
……
夜色深浓，因着天上挂着一轮弯月，倒也不至于让这道路显得伸手不见五指。
池鱼喘着粗气弯着腰，双手撑在膝头，等着那股翻涌而出的疼痛过去。
“你没事吧？”
知道是她身上的伤又开始作怪了，君墨忙停下来，满面担忧的望着她。
那是当初拦下巨石受的伤，其实本来该变成这样的人是他才对，可危急关头，十六这个家伙忽然冲了上来替他挡了下来，巨石压断了她的肋骨
她明明痛得面色发白，却还笑着跟他说她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连他都在隆隆声中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她是人，又不是铁打的，丢回炉子里重新锤打一番便能恢复原样
想起这些，君墨就生气又懊恼。
他当初就不该去出风头去逞能的，说到底，那些民壮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没事，就是一点小痛而已，这些日子我都习惯了。”池鱼站起身露出笑，“你也别担心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小伤？
骨头断了还是小伤？
那什么才算大伤？
君墨阴沉着脸想要质问，却又深觉自己没有脸面质问，毕竟十六会这样说，也只是为了不让他过多自责罢了罢了，事情已经发生，再纠结懊悔难过自责也没什么用处。
君墨蹲在池鱼面前：“上来吧，我背你去前面的小镇。”
原本他们就是打算离开村庄后便去小镇上雇一辆马车回宛县，没想到竟然在半道上碰见了顾渊一行人，为了躲避他们，两人绕了远路，后来又听说村庄夜半发生了大火，村民们睡得太沉，错过了最佳逃跑时机，等到醒来时，发现已经被大火困住出不去了。
村庄里几十口人全都被焚成了灰烬。
这么荒唐的事，怎么可能？
池鱼他们当下就觉得其中有蹊跷，便又折回了村庄一探究竟，这一看，就发现了端倪。
原来那场大火并不是村民们夜间睡下时忘了吹灭灯火酿成的大祸，而是先前冒充长宁侯兵马的那些人中的几个漏网之鱼因为不满长宁侯带着兵马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不敢去找长宁侯算账，就将火气撒到了这些无辜的村民身上
他们回去的时候，那几个漏网之鱼还躲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看着变成废墟的村庄哈哈大笑，说那些村民好蠢，他们只是在村口的那口井里洒了一点蒙汗药，就让他们睡得连火烧眉毛了都不知道
“真是便宜那些人渣了！”
池鱼爬上君墨的背，狠狠捶了一下以发泄还憋在自己心口的那口恶气。
……
“老大，他们说的就是这里了。”卫里几步跳上面前的小小山坡，草叶枯黄的坡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死去多时的尸体，他蹲下身就近查看其中一具，“致命伤干净利落，杀人之人，若非武艺高强，就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顾渊面无表情的走上来，身后跟着似害怕又似兴奋的霍如风。
“用的是匕首。”顾渊站在卫里身后，就势看了一眼，眼中有着赞叹，“身手不错，用在这么几个杂碎身上，真是浪费了。”
卫里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他们难道不该追究谁是凶手吗？
在大周境内，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这么行凶，这要是传了出去
顾渊转身，宽大的袖袍翻飞摇曳，“走吧。这个有什么好查的，这些人之前不也杀了江州的百姓，就当是那些枉死的百姓魂魄回来找他们索命了吧。”
卫里又眨了眨眼，事情还可以这样算的吗？
那他们得到消息从前面的小镇风尘仆仆的赶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看看他们吗？
故意落后一步与卫里同行的霍如风抬手搭上卫里的肩膀，朝他挤了挤眼，小声道：“阿渊来，是为了那个人。”
那个人？
谁？
卫里疑惑，待要再问，就看到走在前面的顾渊停了下来，视线看着小镇的方向，不，应该说是在看这里通往小镇的那条路。
路有什么好看的，卫里撇撇嘴，只是这个动作还未做完，他就回过味来。
原来老大特地折回来，是为了看能不能碰上那个冒充姜放的人啊，难道这些人是那个人的手笔？
啧啧，还真是厉害啊，难怪老大会一直盯着不放。
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个人现在还伤重难行吧，竟然能凭借一把匕首杀了这么多人果然是要好好追查一番才行啊。
“卫里。”顾渊喊，没有转头，“把那些尸体处理干净。”
既是不追究这件事了，顺道帮个忙把尸体处理干净应该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总不能让人做了好事最后还要东躲西藏的躲避官府追捕，虽然官府的人不见得能查出来，但还是谨慎起见吧。
卫里愣了一下，又不是老大杀的人，为什么要他来善后？
霍如风笑嘻嘻的推了他一下：“卫小里，快去吧，我们在前面的小镇等你。”
他说罢就快走几步追上顾渊，与顾渊一道下了山坡。
两人的身影伴着低低的说话声消失，卫里看着面前这些尸体长长吐了口气，处理，他能怎么处理？
找个地方把人埋起来吗？
他才不干，何况手边还没有趁手的东西，总不能让他用兵器来给他们刨坑吧？
卫里踢了踢脚边的一具尸体，尸体跟着翻滚半圈，变成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姿势。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尸体要跟着滚落山坡了，好在没有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他的视线落在已经变成废墟，其上还有几处浓烟明火的村庄上，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