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那人
“不麻烦不麻烦。”妇人摆手进了屋子,“有人会看就先让她看看嘛,要是实在没法子,你就只能去县城找郎中了。”
随着妇人的话音落下,黑的屋子亮起了灯,紧接着有低低的说话声和声传来。
想来是妇人同儿媳说了情况,两人一道往外走的声音。
下一刻,池鱼就看到妇人背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出来。
妇人把她放到屋檐下的小杌子上坐着,这才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笑道:“让你们见笑了,我儿媳她双腿有疾,不便行走不过你们放心,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儿媳她真的会治伤,以前我儿受伤的时候,都是我儿媳治的,骨头摔断了都能治好呢!”
“那可真厉害啊。”池鱼抬脚走到年轻女子面前蹲下,“有劳了。”
年轻女子微微颔首,手指搭上脉搏。
片刻后收回手问池鱼:“可否让我看一看伤?”
“自然。”
池鱼卷起袖子,露出其上的伤口。
伤口狰狞翻卷,完全不像是走在路上被树枝石头划伤的模样。
妇人掩嘴低呼:“老爷的皮肤真是比女孩子的还要娇嫩,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被树枝石头伤成这样的”
“娘,这位老爷的伤口没有及时得到清理,开始发脓了,我需要一把小刀还有干净的布条和酒,你去帮我拿过来可以吗?”
妇人连道当然可以,又笑着安抚池鱼:“你不要担心,我儿媳以前也这样做过的,刚开始会有点痛,你忍忍就好了。”
池鱼大概已经猜到她们要做什么了。
把发脓的伤口切开,挤出脓血,再把坏掉的肉切掉是有点痛,不过可以忍。
池鱼微笑着点了点头。
妇人折身进屋去拿年轻女子所要的东西。
“老爷身上的伤并非是树枝石头划破,婆母心地纯良不会多想,但我会。丈夫早逝,我与婆母相依为命,不愿让我们的日子平添波折,所以”她抬眼看向池鱼以及站在池鱼身后不远处的君墨,面上没有多少笑意,“还请两位在伤治好之后尽快离开这里。”
不待两人回答,屋子里就有脚步声传来,是妇人拿了东西回来了。
女子忙舒展眉眼,转过头去看妇人。
妇人把东西递过来。
“会很疼,你且忍一忍。若是实在受不了,就咬着这个吧。”
女子拿出一块绣有梅花的帕子,其上红梅栩栩如生。
“好巧的手!”
君墨赞叹。
女子已经开始着手给池鱼挤血剜肉,并没有理会他,一旁的妇人呵呵笑着接过话头:“我儿媳的手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巧的手了,每次她绣出来的帕子做出来的衣裳一送到县城里去卖,都能卖出好高的价钱哩!”
“是吗?”
“我从来不说假话的,公子要是不信,可以去外边随便找户人家打听。”
那倒是不用了,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在意,问这些不过是想引妇人说话从而分散十六的注意力,让她可以少受一点苦。
不过眼下看来,是他想得太多了。
十六那个怪家伙,看着自己的肉被割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好了。”
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天色恰好也在此时完全黑了下来。
天上挂着零星几颗星子,夜空是许久未见的深蓝。
“看来明日是个适合行路的好天气。”池鱼收回视线,一面放袖子一面说道。
妇人啊了一声:“老爷公子是明日就要离开吗?可是老爷的伤”
“娘,老爷和公子还有事要做呢。”女子打断妇人的话,又看向池鱼,“老爷放心,老爷伤在胳膊,伤势未好之前尽量少用手便可,不会影响行路的。我也会给老爷准备一些药,以便老爷在路途中也可以及时换药。”
听起来像是几人一早便说好了的。
妇人见状也不再劝,只叮嘱两人一路小心,便招呼几人进屋吃饭。
……
冬日枯草东倒西歪的田间小路上,有几个黑影一闪而过。
黑影带起一阵风,风吹动树叶沙沙。
平躺在床上的池鱼猛地睁开眼。
紧闭的门窗传来细微的响动。
上次来的是崔大,那这次呢,来的又是谁?
她像鱼一样跃起,落下的时候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直跟着她的那把软剑被她拿给顾渊了,走的时候忘了去找他拿回来,或者说不是她忘了,而是她刻意没去。
顾渊对她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存了疑虑,这些日子混在兵营里,除了查那些人的身份来历目的以及幕后主使之外,还在让人去查她。
所以她才会在刚能走动的时候就立即离开。
不过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还是该把兵器拿回来的。
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掉。
她弯腰从小腿处拔出同样薄如蝉翼的锋利匕首站在门后。
屋门被人从外面无声推开。
一,二,三,四呼,还好,只有五个。
不过五个也不能小瞧,池鱼想起当初淮南王派过来的以雷霆为首的那五个人。
那个时候,其他的人好像都还没怎么动手,她光是应对雷霆就应对得很是艰难了,而且好巧不巧的是,这次她又受伤了。
适才让女子看的只是手臂上的伤,她的身上还有其他伤,经过一段时间的弃疗,已经比手臂上的伤还要严重了,有时候呼吸稍微重一点都会发疼。
她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屏气凝神看向那五个黑影。
黑影一进屋就直奔床上隆起的被子,在扎了一刀后就发现中了计,行踪已被暴露,下意识想要往屋外退,有人却从外面跑了进来,抢在池鱼动手之前先一步动起了手。
池鱼一愣旋即失笑,君墨这家伙,这次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她矮身从地上一个翻滚加入战局。
似乎被屋子里的杀气震慑,星子全都没入了云层,夜色深浓,远处雷声轰隆。
有亮光时不时在愈发黑的屋子里闪过。
池鱼与君墨背靠背而立,四目牢牢盯着围住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