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元
“还有啊,我做这些不是在大费周章,我是在奉命办事。”
“我还没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章禾暗地里养了一个杀楼,不过是看他还没有犯下太大的事,当时又一心追查忽然来到这里说是要去与一个观主论什么道的淮南王之事,才没去追究。”
“谁知他倒好,自己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我要是还不做些什么,是打算等陛下来亲自问我吗?”
“你可别忘了,陛下养着我们卧虎,到底是做”
眼瞅着顾渊要开始说那些他在初入卧虎时,就已经听过百遍千遍的话,卫里忙打断他:“既然老大你不是为了十六,那是为了谁啊?”
刚才老大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虽然有点勉强吧,但是他也就跟着勉强接受了吧。
谁让他是老大呢。
不过让他带人去竹林拦住那些官兵的事,就不算是在奉命办事了吧?
既然老大说卧虎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地儿,那老大让他那样办事,是为了什么?
“为了谁,要你知道?”顾渊抬手打了卫里脑袋一下,“快给我滚下去,蠢死了。”
吃痛的卫里:“……”他做什么了,他就蠢死了?
“老大”
打也被打了,骂也被骂了,要是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这些都白挨了?
卫里还想再争取一下。
顾渊已经拿起了话本子,大有“卫里再在这里多说半个字,就直接把话本子砸过来”的架势。
“我先下去了。”
卫里抱着脑袋快步跑出去。
可没多久又被人找了回来。
“老大”
卫里愁眉苦脸。
该不会是刚才没打够,过了这么久还是觉得意难平,所以要找他回来再打一次吧?
“你让人去看看,他们眼下在什么地方。”
既然是请人去给小风看病,就算之前送了人情,但还是要再亲自去拜访一趟才能彰显出诚意。
听说,那个人,脾气古怪得很。
“谁啊?”卫里没明白,旋即又恍然,“哦哦,我知道了,老大说的是十六吧?我现在就去打听。”
十六此人,想来被官府贴着画像这么通缉了一遭,定是名声大噪。
去打听他的住处,应是不难。
“我说的是宋景,宋景。”顾渊竭力忍住自己想要动手狠狠揍卫里一顿的冲动,“你是有多蠢,听了这么半天,连个话都听不明白?”
卫里也委屈:“主要是听了这半天,你啥都没说啊。”
言罢,他赶在顾渊忍无可忍之前,利落的滚出去找人了。
……
夏去秋来。
刚入淮南时还只是些微泛黄的稻田如今已全都变成了金黄。
老农们挽着裤腿弯着腰,拿着镰刀在稻田里割下一茬又一茬象征着丰收的喜悦。
妇人们则是站在稻田边的小道上,帮着收稻谷递茶水,做些简单又繁琐的小事。
孩童们喜笑颜开的在已经收割过的稻田里乱跑乱窜,或捉泥鳅,或捉蚂蚱。
欢声笑语从稻田里随着泛凉的秋风一道传进城内。
城中亦是欢声笑语。
而宋景却愁眉不展烦躁不堪。
他来到这里已经半月有余了,却连淮南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原本还想着在府外死守,总能等到云方那个江湖术士从里面出来。
可谁知道那人像是在府中生了根般,纵使他都快把王府的大门盯出了一个窟窿,还是没见云方从里面出来过一次。
“这人,难不成是死在王府里了?”
宋景忿忿,仰脖将碗中剩余的酒给一饮而尽。
仍旧穿着绯袍的君墨抱着酒坛坐在窗框上,一面听着城中民众们的闲谈说笑,一面听宋景的自言自语满腹牢骚。
“十六没给你回信?”
糟心的事只会越想越糟心,倒不如说些别的,兴许还能从中找到些许欢乐。
宋景转头问君墨。
君墨扭头看他:“没有啊。十六素来只看信,不回信。”
只看信,不回信,这是什么毛病?
宋景愕然,又转头去拿酒:“那你还写那么多?事无巨细的”他抱怨,“你来淮南是做什么的?总不会真的只是来领略淮南的风土人情吧?”
他可不会信这个。
君墨嘿嘿笑着离开窗框,坐回宋景对面:“不骂云方了?”
刚才他就是看宋景骂云方骂个不停,想着要离宋景远远的,才坐到窗框上去吹风的。
那窗框硬邦邦的,坐着是半点不舒服。
既然眼下不骂了,他自是要坐到舒适的地方来的。
“不骂了。”
宋景道,倒是没再提刚才的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不打算告诉他,来淮南到底是做什么的。
既如此,那就不问了。
不过,这也不想说,那也不能问,他们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就这么对坐着喝闷酒吧?
也太无趣了些。
“要不要去外面逛逛?今日好像是什么节日,我看街上人来人往挺热闹的,不然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君墨问道。
外面很热闹吗?
宋景起身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了看。
“都中元节了啊。”他道,又踱步回到筵席上坐下,“不去,人挤人的,有什么热闹好凑?等到晚些时候,这些人就会带着香烛、金衣银纸到路边来拜祭,我可不想走在路上,忽然就落了满头的纸灰。”
君墨嘴角抽了抽:“那也只是傍晚的时候吧。再晚些的时候,可是会放河灯和天灯的,那种盛景,想想都觉得很美啊。”
“不去。”
说什么都不去。
宋景抓着酒坛转过身背对君墨。
“真不去?那我可自己去了哦。”君墨道,放下空掉的酒坛起身往外走,“听说今夜淮南王会带着家人出府,与民一道放河灯呢。我得去趁机看看常年闷在府中或是仙山炼丹求道的淮南王长什么模样。”他说着往后瞥了一眼,“不知道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仙人之姿。”
“仙人之姿?”
宋景嗤笑,倒是放下了手中的酒坛,没再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