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冰窖

  我同你一起!“身后还有一个守卫喊道,便小跑着前来。虹岳心里一沉,本来他打算调虎离山,只对付一个人,现在两个人怎么办?乐毅教自己的那点功夫,才学会个皮毛而已,现在可怎么办?万一两人发现他,一惊呼招引别人可如何是好?
  虹岳低着头,隐蔽在摆在假山台子上的盆景之中。
  顾子安眸色深沉,看着这两个侍卫走到阴影之中,马上就要发现趴在缝隙之中的虹岳。袖中一个细小的透明刀片落在掌心。他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夹着薄凉的刀片。顺着夜晚的微风,在黑暗中轻轻一递。刀片如同飞驰而射的流行,模模糊糊在宫灯下可以看出来银光一闪,直杀向毫无知觉的守卫。
  “怎么了?”远处有巡视的人望向这里,似乎有人影攒动,停下脚步远远地问了一句。
  虹岳瞪大眼睛像一双灯笼,心里生出一股恐惧,好像把全身都掏空一样。
  眼见刀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两名守卫的喉咙,瞬间鲜血从伤口浸了出来,融化在黑夜之中。守卫只觉得自己脖子一阵寒凉,惊恐的想喊出声,却发现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个踉跄就要往后倒。
  “怎么了?”那远处的人又探着脑袋问了一句,见这边没有回音想走过来看看。
  电光火石危机之间,顾子安猛地向右一跨,腰腿发劲,一个箭步飞身上去,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双脚落地没有一点声响。他双手扣住两人还未僵死的躯体的腰身,拖住不动。而后手腕猛地一手,两人竟好好如同活人一般站在那里。
  “没事。”顾子安只听了一遍守卫的口音,便惟妙惟肖的学了出来。
  那人“哦”了一声,听到熟悉的声音便转身离开了。
  虹岳松了一口气,偷偷露出眼睛伸着脖子观察着远处的动静,小声说道:“走了……人走了……好险啊。”
  顾子安回头给了个眼神。手下的卫兵瞅了一眼剩下的冰窖守卫,侧影飞上前去,一把捂住口鼻,把人活活的闷得晕了过去。顾子安从一人腰间摸索出了冰窖大门的钥匙,一串噼里啪啦的一共三四把。他命令四个人换上这守卫的衣服站在这里观察,他自己亲自去看看父王的尸身究竟在何处。
  虹岳跟在顾子安身后:“现在是春季,冰窖只存冰,而且一个月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会有人来。三天前我刚刚亲眼所见有人脱着包裹棉被的冰块运往此处,料想这两天是不会有人过来的。冰窖这里虽然在王宫之中,但也算是偏僻难行的地方,就连宫女都很少过来。咱们可以在这里躲一躲。”
  顾子安听闻,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用钥匙打开一道道的门,下面是常常幽深的楼梯,墙壁上竟然还有潮气凝结而成的水珠。顾子安和众人身上寒凉,背上的衣服湿漉漉的粘成厚厚的一层。点燃了零星的火把,沿着狭长的楼梯一步步往下走。潮湿的气息让他们感觉到十分难受,就像是浸泡在难以呼吸的海水一般。
  顾子安面不改色,手捧火烛稳步向前走着。
  又是一道铁门,上面结满了冰霜。
  此时,虹岳冻得有些哆嗦,他后悔刚才说过的话,有些忐忑的看向顾子安。他像是一棵孤松,傲立在那里,没有像自己一样畏惧寒冷。甚至,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虹岳看着眼前这个孤傲高冷的世子,心中火热热的有一种敬佩之情。
  走了约莫几十步,前面豁然开朗起来。
  居然上面还挂着一个黄铜铸造而成的匾额,写着“雪窖冰天”四个大字。
  放眼望去,设计奇巧、铸造精工的鉴缶一排排的放在冰冷的地板之上。那原本是盛酒器尊缶,还有方尊缶置于其中。用火光微微的照亮,可以见到繁复的镂空花纹。方尊缶相互盘扣,十分紧密。周围还有一些黄花梨和红木制成的长方形箱子,上面的铜环雕刻着仙鹤的图案。
  顾子安围着这处空旷的冰窖环视了几圈,突然目光一紧,他隐隐约约在黑暗中看到了铜架子。有一股浓浓中药的味道从不远处飘来。他知道那是什么。
  “你们在这里等着,任何人不要过来。”顾子安冷静的吩咐道,自己一个人向那神秘的地方走去。
  火光照亮了架子,上面摆放着金丝楠木的棺椁,而下面是一处顶面镂空的铜箱子,里面装满了中药药渣,想来可能使用冷熏的方法保存尸身的存放。箱子侧面还有抽屉,应该是为了更换药物所设计的。棺椁的高度到了顾子安的肩膀,上面的图案还未雕得精细,可见匆忙之间,选择了这幅棺材。
  顾子安轻轻的抚摸上厚重的木料,他心中微微的颤抖,昔日父王顾章对自己一字一句的教导突然在耳边响起。
  严厉的,慈祥的,给予厚望的,他的眼中似乎燃烧出了星星之火,点燃了冰冷的棺椁。他心跳略快了些,气血翻涌,却依旧沉默。
  正要推开这棺盖,手却微微一顿。
  分别叙旧,已经快要忘记了父王的样子。当年,要求世子为质,父王选中了他。他这么多年,都没有问一句为何,是不是因为母妃不再受宠?还是为了保全其他人的性命?父王虽然没有像溺爱顾崇武那样惯着自己,但是他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父王的期许与培养。
  子安,子安。
  与子同袍。
  国泰民安。
  顾子安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下的花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多了些许的莫测之感。
  又或者,会不会父王认为只有他可以活着回来?
  他不知道。
  而且最后的那个猜测,深夜辗转反侧之间,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过。如今,父王已经不在。没有人再回答他这个深埋心中的疑问。不过,往昔已然过去,来日尽可追逐。
  他沉住气,骤然一推,顾章脸上的金色面具反射着手中的光芒。露出的皮肤在药物和寒冷的作用下没有腐烂,但是隐约露出来的皮肤已然发青,发黑。父王的身材比记忆之中要消瘦不少,看在眼里,不再魁梧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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