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朕偏要勉强
嵇老师不高兴：“这琴太差。”
秦老师也不高兴：“朕不念诗。”
闻琳一脑门子汗。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现在她手底下这三个货，除了品质最普通的公孙大娘又好用又省心，另外两个都是只吃饭不干活的家伙，产出完全是负的。
她一个一个地去说服：“嵇老师，这是小金淘来的二手琴，我知道这肯定配不上您，但困难时期您就委屈一下，等我们有钱了，我一定去找最好的制琴师傅，定制最贵的琴给你。那么我们要怎么赚钱呢？就从这个视频开始吧。”
又转向嬴政：“陛下，我带你去吃肉夹馍。潼关的，脆皮的。”
做了几天大厨的闻琳发现，嬴政果然长了个老陕的胃，喜欢吃肉夹馍臊子面。
嬴政不高兴：“你把朕当小孩子？”
闻琳：“那没有肉夹馍喽？”
嬴政：“……”
嵇康又不高兴了：“我的福利呢？我能喝酒吗？”
闻琳想起了那他被醉酒嵇康支配的恐惧，断然回绝：“不行！”
嵇康不说话，闻琳汗流浃背，感觉自己要被发绝交书。
闻琳：“你可以喝可乐。”
嵇康勉强道：“……好吧。”
可乐果然是宅男的好朋友。长此以往，闻琳有点怕嵇康会被自己催到二百斤。
闻琳掏出一张纸：“这就是陛下你要念的诗，特意请嵇老师写的小篆版。是个大英雄写的，很霸气，适合陛下你的气场。”
是曹操的《短歌行》。
闻琳：“嵇老师你就配个大气点儿的曲子，比较豪迈比较男人的那种。”
嬴政是个全身上下加起来没有二两文艺细胞的人，没有丝毫的文学品鉴能力。他皱着眉头看这首诗：“什么大英雄？”
闻琳作为一个三国粉、曹魏党，不遗余力地吹了起来：“就是我大汉丞相、大魏武帝曹操曹老板啊！”
嬴政眉毛皱得更紧：“你说他既是丞相，又是皇帝……”他把诗一摔，“那不是个反贼吗！”
闻琳：……
曹操算不算是个反贼这个公案，是足以写一篇小论文的。闻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顿时卡壳了。
“朕不念反贼的诗！”
嬴政刚刚补习完《史记·秦始皇本纪》，得知偌大的秦帝国是怎样在自己离去后轰然崩塌的，现在对造反篡位这些事情空前的敏感。
闻琳哀求：“陛下你就配合一下……你要怎么样才能配合呢？”
嬴政眯起眼睛：“你是说，只要朕配合你录这个……视频，你怎么样都行——是不是？”
闻琳觉得这个条件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这种关头谁还想那么多，料他一个两千年前的人也没什么想象力，能提出什么无法实现的要求，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嬴政不说话了，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表情让闻琳心里毛毛的。
不料嵇康冷笑一声：“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你确是不配念曹公的诗。”
闻琳想给这两位爷跪下了！
你们的心理年龄有两位数没有！
不过，好像嵇康的老婆就姓曹，是曹操的直系后人，他最终还死在了司马昭手上，他是个曹粉也在情理之中。
嬴政慢条斯理地把《短歌行》撕掉。
别，别撕……嵇康手书小篆版《短歌行》，我还指望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炒作一下卖钱呢……
闻琳的心很痛，看着飘落的纸屑，仿佛在看碎掉的钞票。
最终拍出来的成品是这样的：嵇康自弹自唱，嬴政手持大剑，在镜头里坐着。
他们录了《短歌行》《观沧海》《白马篇》三个视频，嬴政就那样在镜头前一脸冷酷地坐着，姿势都没有变。
闻琳一边剪辑加滤镜一边擦眼泪：我到底是拍了个啥？
嵇康“他弹琴会使人落泪”的技能太厉害，刚刚观看完现场演出的她完全没办法干着眼睛剪视频。
……好歹发出去吧，要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闻琳发布完视频，抬头看见嬴政抱着胸，斜倚在门框上。
“你还欠朕一个要求，不要忘了。”
闻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可是你根本没有念诗啊！”
嬴政淡淡道：“朕出镜了。”
你不出镜也完全可以的！
活都让嵇老师干了！你在视频里的全部意义，就是让观众思索“这人到底坐在这儿干啥”而已！
闻琳：“这不能算吧！”
嬴政：“只要朕录了这个视频，你就答应朕一个条件，朕让你干什么都可以——我们的约定，是这样的。”
闻琳拒绝相信自己会签订这样丧权辱国的条约：“不对不对，不是这样说的……”
嬴政站直了身体：“那你是在质疑朕的诚信喽？”
闻琳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打哆嗦。
嬴政慢慢向他走来：“你是说，朕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升斗小民微不足道的一个承诺，放弃一国之君的信用与尊严，编谎话来骗你喽？”
虽然我是升斗小民，可我是你的master啊！
作为master的我一点权力都没有，没有丝毫约束这些家伙的办法，绝壁是游戏设定有问题。
闻琳：“君无戏言，不敢不敢。”
超委屈。
嬴政发现，看到这个姑娘被自己欺压得瞪大了眼睛还不敢反抗的委屈样子，他就会非常愉悦。
嬴政微笑：“很好。这个要求先欠下，等朕想到了，再跟你要。”
嗯？这操作有点熟悉是怎么回事？
赵敏是不是就是这样套路张无忌的？？？
闻琳：“……陛下你不会在我婚礼现场突然跳出来要我不许结婚吧？”
二男争夫血溅华堂，霸道帝王辣手裂红裳，哦不这太糟糕了，闻琳甩甩头，强行阻止自己继续脑补下去。
嬴政：“你还未嫁人？”
闻琳感觉自己被莫名嘲讽了：“这么多天了，你见过我老公吗？”
嬴政眼神微妙：“你到了这个年纪都还没有成婚，朕劝你这一生还是不要动这个念头了。”
愚蠢的封建小农思想，晚婚晚育懂吗！
闻琳气愤地瞪圆了眼，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呵，还有点小脾气。
嬴政心情大好，肉夹馍都多吃了两个。
当晚，闻琳做了个梦。
梦里她在结婚。
是那种热热闹闹的中式婚礼，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喜气洋洋。她自己胸前带了一朵大红花，看起来有点傻，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喜堂上挂着嵇康手书“佳偶天成”的匾额，嵇康本人在弹琴助兴，公孙大娘伴舞。金珂穿着伴娘服在一边放烟花，台下面目不清的宾客们纷纷拱手向他道贺：“闻总大喜啊，闻总好福气……”
她看向自己的新郎。不知为何，这场婚礼罩盖头的是新郎，可闻琳心中没有什么违和感，仿佛事情就该这样似的。新郎罩着红盖头看不到面目，看身材，是她喜欢的高大帅哥。
感觉有点幸福！
诶，陛下呢……？
容不得她多想，拜堂的流程已经开始了。司仪尖着嗓子叫到：“新人拜天——”
闻琳正要拜下去，忽听得大门外一人喝到：“且慢！”
黑影闪动，一个黑衣男人阴沉着脸站在门前，正是嬴政。
宾客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是他！他来了！”“他果然来了！”
什么叫他果然来了，你们为什么就知道他会来啊！
嵇康停下抚琴，越众而出：“今天是敝公司董事长大喜的日子，陛下前来祝贺，我司上下万分感激。也希望陛下暂且放下往日梁子，在一旁静心观礼，等拜堂完毕后，再跟闻总叙旧。”
嬴政负手而立：“拜完堂，就来不及了。”
嵇康肃声道：“陛下，世上不如意事十居□□，事已至此，就不要勉强了！”
嬴政大笑三声：“朕偏要勉强！”
闻琳彻底懵逼了！陛下你这么霸气，是想要干什么啊！
嬴政：“闻琳，你作为公司老板，朕的master，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闻琳持续懵逼：“我说过什么？”
嬴政向他步步紧逼：“拍短歌行视频那天，你答应过我一个条件，说让你做什么都行，是也不是？”
闻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嵇康上前：“陛下！陛下有什么事情要拜托闻总，等拜堂之后再说不迟！”
嬴政不理他：“你承认就好！朕要你，不许拜堂成亲！”
为什么啊！
我尊敬你，照顾你，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从来不逼你干活，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幸福！
闻琳正呆立在大堂上的功夫，身边的新郎突然暴起，掀掉了头上的盖头。
闻琳一惊，回头一看，开始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我的新郎也是嬴政啊！！！！
新郎嬴政冷笑三声，伸手成爪，往抢婚嬴政的天灵盖上插了下去！
啊啊啊啊陛下跟陛下打起来啦！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礼堂中央战成一团！
……
当天深夜，嬴政路过闻琳的房间，听到闻琳睡梦中的尖叫：
“啊啊啊陛下你不要这样！！”
嬴政愉悦一笑，靠在门边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