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凡尼莎的软肋

  塞萨尔城堡。
  后庭空旷的校场上。
  提亚王国的公主殿下，凡尼莎·莱因哈特，穿着一身轻便的束身皮甲衣裙，金色的波浪长发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她手握盖拉佐尔，冲击之枪，昂然卓立，如一棵傲骨青松。眼眸深处，金芒内敛，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冷峻和肃杀。
  一点金芒在枪尖凝聚，吞吐不定。
  只见她随手一抖，身姿随之而动，快如激光电影。长枪横扫，势如千钧，周身荡起层层金色涟漪，激起飞沙走石，足足覆盖周身一丈方圆。
  金芒在枪尖吞吐，宛如毒蛇吐信，又如长箭突射。
  浩浩茫茫的金色光晕，笼罩周身，那是属于圣灵的伟岸力量，拥有驱散一切邪异的圣洁力量。
  蓦然间，她的额头亮起金色符印，刹那间又变成猩红圆环，自上而下，在脚下形成一个巨大的赤红符文。
  然后，圣灵之力转变为猩红色，涟漪化为狂暴的闪电，在空气中不断的噼啪作响。
  通体鎏金的盖拉佐尔，随之变为猩红色，枪身包裹着一道道猩红闪电，呈辐射状向远方扩散。
  摆放在校场中的数十块巨型花岗岩，被蔓延的闪电击中，发出振聋发聩的爆鸣声，化为漫天飞溅的碎石。
  碎石从四面八方迸射而来，在接触猩红光晕的刹那，尽数化为齑粉，纷纷扬扬的落下。
  猩红圣印。
  灭除一切邪祟。
  盖拉佐尔赋予她的强横能量，圣灵赐予她最强悍的武器。
  提枪而起，凡尼莎重新恢复卓然的姿态。
  后庭甬道上，寇博朗科敬畏的看着公主殿下，身为教廷审判官，他对圣灵武器的威力，十分清楚。
  这狭小的校场，根本无法发挥盖拉佐尔之力量的十分之一。它的主场，在真正的战场。
  “殿下。”
  一位年轻的侍女双手托着银盘，款款来到公主殿下面前，盘中放着一方绣着金线的手帕。
  凡尼莎冲着她摆摆手，径直来到寇博朗科面前，高挑浮凸的身材，甚至比寇博朗科还要高出一线。
  “什么事？”
  “殿下，我们安插在黑石领的骑士们……回来了。”
  寇博朗科如实回答，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五名骑士是黑石领主动放回来的，全程没圣殿骑士什么事情，跟没什么功劳。
  凡尼莎淡淡的点点头：“让卡德斯在会客室等我。”
  寇博朗科停顿了一会儿，微微垂头：“抱歉，殿下。卡德斯恐怕无法见到您了，他死了，自杀。”
  “自杀？”凡尼莎微微皱眉，作为教会信徒，自杀太不寻常。
  “是的。”
  寇博朗科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
  凡尼莎全程保持平静，即便是提到爱丽丝强大的攻击能力，也仅仅是挑了挑眉毛而已。
  她似乎对于黑石领有任何匪夷所思的力量，都做好了准备。
  至少是心理准备。
  “自杀谢罪。”凡尼莎喃喃说了一声，略一思索：“通知多灵大教堂，卡德斯的儿子可以晋升圣灵骑士。至于其他五人……似乎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关起来吧。”
  “关起来？”寇博朗科微微一愣。
  凡尼莎乜了他一眼：“我们要排除任何不稳定的因素。”
  意思很明白，这五个人可能有问题，不能用。
  “是，殿下！”
  “还有一件事。”凡尼莎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了变化，秀眉微蹙，露出几分困惑：“早上从海滨城传来消息，凡登公国向提亚王国宣战了。”
  “什么？”
  寇博朗科大吃一惊，提亚王国和凡登公国隔海相望，虽然算不上盟国，但数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且贸易活动频繁，至少也算是友好国家。
  “有两艘凡登公国的舰船在海滨城海域游曳，前去交涉的使者，得到了对方的答复……来自凡登公国的璀璨议会。”
  寇博朗科更加惊愕：“璀璨议会？”
  两国的高层常有外交来往，寇博朗科也曾亲自去过凡登公国，见过他们的最高统治阶层。
  可那明明是三法议会。
  什么时候冒出来个璀璨议会？
  随即他反应过来，低声道：“政变？”
  凡尼莎摇摇头：“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但我们目前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
  “这对我们太不利了！”
  寇博朗科摇摇头：“根据我们之前的情报，凡登公国遭遇了从海中出现的邪恶力量，商贸活动业已中止。甚至斯蒂亚城还发生了大规模的逃亡事件。”
  “现在，黑石领同样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战前准备。我们必须要进行更深层次的考虑。”
  所谓更深层次的考虑，就是撤离。
  凡尼莎不置可否，挥了挥手：“下去吧，派人把黑石领最新的情报送到我的书房。”
  “是，殿下。”
  寇博朗科退下，凡尼莎回头望了眼无垠的天空，眼中流露出几分颓丧。
  回到书房，换上一身贴身的束腰连衣裙。凡尼莎坐在书桌前，审视着刚刚送来的情报。
  黑石领兵员超过500人，几乎全都配发了‘神秘武器’；恐怖而邪恶的蜘蛛恶魔至少30只，同样搭载神秘武器；还有一支30人左右的，操控着异种装甲的战士……
  这些情报，就是哈德尔兄弟所带来的最新情报，全都基于阅兵当天的所见所闻。
  除此之外，还提到了战利品陈列室。
  数以百计的兽人铠甲和武器，7只鲜血恐兽的残骸，还有一只千面战兽的残骸……
  凡尼莎想到了那次大战的夜里，她看到了无数闪烁的火光，听到了兽人嗜血的咆哮。
  黑石领没有弄虚作假。
  那些战利品都是真实的。
  即便对于教会来说，那都是一场堪称辉煌的胜利。
  然而，这些纸面上的情报，真的代表黑石领的全部实力吗？
  公主殿下是不信的。
  她坚定的认为，黑石领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那徘徊在梦境中的恶魔，始终保持着神秘，还有它所蛊惑的信徒使者，也不过是初露锋芒。
  层层迷雾笼罩着黑石领，凡尼莎忽然发现，即便她身为尊贵的圣殿骑士，掌握着非凡力量，仍然难以保持应有的信心。
  情报暂时放在一边，凡尼莎从书中取出一封密信——来自海滨城，她所安插的眼线。
  大王子蒙特洛和二王子夏洛克的王位之战，正如火如荼。在教会中却突然传出一种流言——大王子蒙特洛以及支持他的圣使，都遭受了异神的腐化，成为了异神荼毒王国的先锋军。
  海滨城的贵族大部分都倒向二王子夏洛克，教会派往南疆支援深水城的圣灵援军，一部分回师王都，增援夏洛克；另一部分则驻扎在海滨城内，时刻戒备着已经发出宣战声明的凡登公国海军。
  这意味着——深水城变成弃子。
  教会的援军是可不能抵达的。
  面对兽人正在酝酿的下一次反扑，尚且没有胜算。更何况，还有更加神秘，能够击溃兽人主力的黑石领，在一旁虎视眈眈？
  凡尼莎无力的闭上眼睛。
  作为帝国公主，她向来高傲自信，从不低头。
  可是这一次，她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
  并非惧怕死亡。
  也并非心忧深水城臣民的死活。
  作为王室成员，圣使的徒弟，她完全可以毫发无伤的离开深水城。她不需要面对战争，但却要面对权力之争。
  导师身为教廷圣使，不会有任何损失。
  但她呢？
  夏洛克生性阴冷多疑，绝不会容忍她染指权力，她的弟弟斯特林处境会更加凶险。
  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一个闲散的公主，听任新国王的摆布，最后变成拉拢贵族支持的筹码——政治联姻。
  至于弟弟，她再也没有能力庇护。
  毒死？
  扼死？
  囚禁而死？
  意外而死？
  皆有可能。
  以己度人，假如凡尼莎掌握王国权柄，她也一定会铲除任何有可能威胁她的不稳定因素。
  斩草除根，对于稳定王位太重要了。
  斯特林是她的软肋。
  没有之一。
  一母同胞的亲情，深宫内院的依偎，永不言弃的信念，是凡尼莎能够活到现在，并努力为未来奋斗争取的动力所在。
  这一次，她又该如何抉择？
  ……
  沦洛迪尔，群星神殿。
  饰以瑰丽星图，摆着水晶长桌的会议室中，埃斯蕾娜、哈迪莉丝、缇娜、维罗妮卡和乔，围桌而坐。
  她们正在讨论营救计划——解救伊露丽。
  剑刃要塞和阿拉贝的通路打开，双方成功完成合流。在双方的密切配合下，盘踞在阿拉贝城周围海滩上的海怪巢穴，几乎被消灭殆尽。
  由乔所驾驭的神鹰小分队，对海怪浮岛数次进行深弹轰炸，虽然遇到了一些小小的危险，但战果非凡。
  目前的阿拉贝城，彻底转危为安。
  军团长哈拉尔德最近也遇到了一件大喜事，他父亲的船队终于找到了。落难的赫萨尔公爵，在见识到黑石军队的绝对实力后，对于这个私生子，有了巨大的改观。
  志得意满的哈拉尔德，乘胜追击，提出了声援黑石领的建议——最终演变成，军舰在海滨城游曳示威，并正式向提亚王国宣战。
  只是宣战而已，凭借海军的优势，完全可以牵制教会的一部分力量，缓解黑石领的压力。
  在一切都步入正轨后，拯救伊露丽就顺理成章了。
  实际上，本不用拖到现在的。
  但这是伊露丽的决定，她依靠大剑掘通成功把菲奥娜从黑暗中拯救出来。依靠庇护所中的充足物资，她们的生活平静安稳。
  嘴上是以大局为重，实际上伊露丽这个家伙，私心满满。
  没办法，庇护所珍藏的狐人美酒实在太多了！
  现在的伊露丽，每天的生活极为自在。吃饱喝好，还能听新收的狐人小迷妹一展歌喉。
  简直乐不思蜀。
  “蕾娜，我觉得你的作战计划没有什么问题了。我会通知哈拉尔德，为你们提供所需的炮火支援。”
  维罗妮卡性格温婉，秉性稳重，和性格相仿的埃斯蕾娜相处的很融洽，短短时日，就建立了值得称道的友谊。
  “那明天就照此执行。”
  埃斯蕾娜信心满满：“等伊露丽回来，我们就会以璀璨议会的名义，正式开始战争动员，为黑石领的胜利，添上可靠的砝码！”
  哈迪莉丝话不多说：“为了克雷姆！”
  众人异口同声：“为了克雷姆！”
  ……
  “伯父，这是关于土地分配方案的建议。”
  黑石领，市政厅。
  莉雅的办公室内，她给对面的海勒爵士递过去一份文件。
  海勒拿起文件，仔细的完毕，语气惊讶：“莉雅，你是说，原来旧镇的土地全都归为农奴私人所有？”
  “准确的说，是土地使用权。”
  莉雅微笑起来，叛逃发生过后，海勒爵士放弃了幻想，主动要求谈话，愿意听从黑石领的安排。
  土地改革是第一项。
  “是这样的。”莉雅耐心的解释道：“农奴，不，是公民，他们只拥有土地的使用权，他们有权决定土地如何使用。土地的所有权，始终属于群星神殿。至于税赋一项，原塞萨尔领的领民，可以免除一年的税赋，所得的粮食全部归他们自由支配。”
  “这……可行吗？”海勒爵士满脸的匪夷所思。
  “不可思议对吗？”莉雅掏出另一份文件，退到海勒爵士的面前：“这是我们这三个月以来的税粮。栽种新型庄稼的公民们，人数没变，却贡献了以往一年总收成的两倍。”
  “怎么可能？”
  海勒爵士越发的觉得不可思议。
  “是新型庄稼，它的产量超出你的想象。伯父，请相信我，那绝不是什么邪恶的造物，而是来自于神明的恩赐。我特批了一批种子，将提供给你的领民试中，由卡瑞克带着经验丰富的农夫们手把手的教导。”
  “到时候，您甚至可以亲自去田间地头上考察。”
  “好吧。”
  面对莉雅的坦诚，海勒爵士只能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莉雅坦率一笑：“当丰收的时候，我们会以市政厅的名义，向你们购买粮食，价格绝对让你们满意。”
  海勒愣了一会儿，苦笑道：“莉雅，这有何必呢？我们本来就应该……”
  “不！”莉雅长身而起，态度坚定：“在黑石领，每一个劳动者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