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质疑

  “我，德里克……”
  “你刚才提到了赫萨尔公爵！”
  哈利特无法压抑激动的情绪，那可是黑石舰队军团长哈拉尔德的亲爹啊，能够得到他的消息，绝对是大功一件。
  “当然。”大胡子骑士德里克脸上下意识的浮现出自傲，他的确有理由自豪，凡登公国的首都是阿拉贝城，斯蒂亚城是仅次于前者的第二大城市，设有法师协会分会，只是不太插手凡俗事务。
  赫萨尔公爵作为斯蒂亚城的三港总督，兼任海军统帅，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实力雄厚，威望隆重。
  然而，这抹骄傲很快就散去了，德里克语气低沉：“我就知道你一定听过公爵大人的威名。”
  “何止知道……”哈利特正要说出长官的名字，却戛然而止，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哈拉尔德是赫萨尔公爵的亲儿子，这是事实。但哈拉尔德属于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同样是事实。碍于公爵大人的权势，贵族们大都心照不宣。实际上私生子这种事，在贵族中并不少见。
  问题的关键在于，赫萨尔公爵有合法的继承人，足足三位儿子，且都是实权人物。那么私生子的身份就很尴尬了，根本没资格继承家族姓氏，爵位，所以大多的私生子都不受重视，偷偷摸摸的给点儿钱，或者弄个差事做，都算是有良心的饿了。
  更加微妙的是，赫萨尔公爵妻子的娘家，正是另外一个大贵族。从来都没有把哈拉尔德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承认他是赫萨尔的血脉。
  因此，哈拉尔德的正式身份是白鸥镇的小男爵，连姓氏都变成坎特伯雷。
  涉及到长官的私密家世，哈特利一个小小的班长，自然不敢做主。哈利特打了个哈哈道：“公爵的大名，自然人人知晓。只是我有些奇怪，这里应该是米勒家族的驻地吧？你身为公爵大人的骑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正是我要说的！”德里克是个急性子，扯住哈利特的胳膊：“你们有多少人？营地在哪里？我正是奉公爵大人之命，寻找援军的。”
  “伙计，你轻一点儿。”哈利特被掐的生疼，摆脱他的胳膊：“你总的让我知道前因后果吧？你刚才也瞧见了，那位魔法师进去了。”
  “抱歉，伙计。”
  德里克讪讪的搓着手，整理了一下思绪，讲述起来。
  做出斯蒂亚大撤退决定的，就是法师协会魔法师，以及大贵族。赫萨尔是其中之一，且准备的较为充分，共计调动了十六艘军舰，搭载效忠他的骑士团、小贵族以及各种财货等等物资。
  撤退当夜，凭借着法师协会主力魔法师的竭力应对，舰队顺利使出港口，并暂时摆脱了海怪的袭击。
  还没等他们松口气，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来袭，导致舰队三艘军舰失去联系，舰队主力偏离航向。舰队漂泊的数天里，他们受到了数次海怪袭击，人员损失惨重，才终于熬到陆地出现。
  舰队选择的登陆点，原本是个渔村。可当他们千辛万苦的抵近之后，惊骇的发现，整个渔村都被藤蔓侵占，漫长的海岸线上到处都是惨绿惨绿的藤蔓巢穴。
  军舰吃水很深，一般地点肯定会搁浅，到时候更加的棘手。只有那个渔村的码头，勉强能够让军舰轮流停靠。
  食物匮乏，淡水匮乏，人心惶惶之下。心力交瘁的赫萨尔公爵，亲自坐镇指挥，三次进攻渔村码头，都因各种因素失败。
  眼看着无法打开突破口，物资濒临告绝。在魔法师的建议下，一支由精锐骑士组成的敢死队，利用小船在浅滩登陆，在魔法攻击的掩护下，抢滩登陆，付出惨烈代价后，突破藤蔓巢穴。
  德里克就是突围的骑士队长，肩负着向阿拉贝城三法议会求援的责任。
  在荒山野岭跋涉了一整天时间，他们终于发现了米勒家族的营地。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个坏消息——他们几乎不可能抵达阿拉贝城。
  “不可能抵达？”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哈利特，深感事情重大，需要立即派人回去向长官汇报。
  德雷克挥手指着崇山峻岭：“是的，从这个山坳中再翻过两座山，那里有一条河……”
  “埃尔加河！”
  哈利特一拍脑门，他是阿拉贝的原住民，对于这条提供淡水的河流再熟悉不过了。它发源自深山中，一直向东，汇入大海。从位置上判断，大抵就横亘在山坳和阿拉贝城的中间线上。
  “它叫埃尔加河？”德里克叹气道：“不管它叫什么名字，但现在这条河，都快沦为怪物的乐园了。海怪们通过入海口，侵入了河流中，沿着两岸蔓延开来。要想到达阿拉贝，就必须穿过这条河，但我们甚至连渡河的船都没有。”
  “我早该想到的。”
  哈利特神色凝重，侦察班的任务就是寻找通往阿拉贝的途径。按照德里克的表述，埃尔加河就是最大的阻碍。
  ……
  与此同时，山洞中在进行着另一场对话。
  斯蒂亚法师分会幸存下来十一位魔法师，资历最高的名叫斯拉瑞·米勒，年逾六旬，资深高阶魔法师，同样也是出身于米勒家族。
  只是突围过程中，他的老腰受了伤，处于卧床休养状态。其他的魔法师，以及米勒家的家主都恭敬的侍立在侧。
  “拉里，你说的都是千真万确？”
  见面时拉里简略的叙述了他和老师赛伦的遭遇，以及他们亲眼见到的黑石舰队的强大战斗力。
  “是的，先生。”拉里认真的点头：“我的老师您是认识的，他现在就在剑刃要塞，协助黑石舰队清除海岸的海怪残余。”
  斯拉瑞拄着法杖，强撑着身躯坐起来：“谢天谢地，终于看到希望了！咳咳，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前往阿拉贝，但被一条河给阻住了，河两岸基本都被怪物盘踞着。幸亏这座山坳里有一处山泉，大家才能在这里暂时安稳下来。但食物真的没有了……”
  “是的，我看到汤煲里煮着树皮。”
  同为斯蒂亚人，从天堂坠入地狱，拉里心中同样满是酸楚：“米勒先生，请不要担心。我会亲自为你引荐，来自黑石领的智者，来自黑石领的强大力量。剑刃要塞中的物资，也可以缓解你们的困境。”
  “拉里·费德蒙？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服侍在斯拉瑞身边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棕发女魔法师，看魔法袍是中阶，容貌端正，只是表情有些狐疑。
  “我并不是质疑你和你的老师的所见所闻。但恕我直言，黑石领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它不过是提亚王国的边陲小镇，或许会有个什么小小的领主统治。我只是不敢相信，你形容的那些，实在太离奇了。”
  “剑刃要塞？那个被藤蔓巢穴包围的军港？天哪，回到那里看起来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我们付出了多少生命的代价，才登上陆地。”
  “是啊，至少这里是安全的。距离大还越近，危险越大。就算固守要塞，也总有物资耗尽的那一天。”
  “倒是被海怪包围，我们插翅难飞。”
  在场之人经历了太多波折，付出太大代价才侥幸逃到陆地。别说平民，就连魔法师都有些谈海色变，一时间立刻议论纷纷。
  “这里不是斯蒂亚，没有法师塔。我们只能依靠冥想恢复法力，战斗能力锐减。骑士们历经苦战，现在恐怕连武器都拿不稳了。”
  “提亚王国？那群喜爱金闪闪，满嘴经文的圣灵骑士？他们在陆地上纵横捭阖是没错，但大海可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的海军在公国海军面前，根本上不了台面。”
  “无敌舰队，啧啧……提亚王国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对于一群惊弓之鸟来说，质疑再正常不过了。在山坳里虽然艰苦了点儿，但起码不用面对可怕的怪物。
  拉里没有急于反驳，保持着从容淡定，他很清楚他所描述的有多么难以置信。
  “大家都安静一下。”斯拉瑞抬了抬拐杖，语气略带歉意：“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些什么，从斯蒂亚，我们的故乡逃到这里。我知道大家都经历过什么，那噩梦一般的经历，那提心吊胆的恐惧。可是现在，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我们应该清楚当前的事实，去阿拉贝的计划是行不通的。那条河只依靠我们的力量，是无法逾越的。”
  魔法师们都沉默了，斯拉瑞阐述的是事实，无法反驳。窝在小小的山坳中，仅仅只是苟活而已。
  接着，斯拉瑞转向拉里，坦诚道：“费德蒙先生，希望你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我们希望给予你们最大的信任，只是现在人心惶惶，贸然提出返回海岸，恐怕大多数人都无法认同。我们的确拥有足够大的权威，但我不愿以威权胁迫那些可怜的人民。”
  “您拥有高尚的美德。”拉里明白他的意思，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只有真相才能赢取他们的信任。
  “山坳中暂时是安全的，目前我们正在清理剑刃要塞周围的通路。我会立即返回要塞，向那位智者汇报这里的情况。相信我，你们很快就会亲眼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