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神啊,请让我做梦啊!

  坏血病。
  从1521年麦哲伦的环球航行开始，到1740年大英帝国海军上将乔治·安森的环球航行，219年时间，坏血病夺走了超过两百万名水手的性命。只要是出海航行，就无法避免坏血病的磨难。
  由于人类认知水平，以及食物保鲜技术的落后，水手们的饮食普遍都是蛆虫啃过的硬饼干、木板一样坚硬的风干肉和发绿的淡水，长期航行中，几乎吃不到任何的蔬菜和水果。
  不均衡的饮食，正是坏血病的病因，只不过迟迟未被发现。
  在不知道坏血病原理的情况下，水手们以为受到了恶魔的纠缠，病急乱投医，采用了许多匪夷所思的疗法，包括吃老鼠、放血疗法、用动物血液洗澡、喝蜂蜜等等，几乎把能想到的办法都尝试了一遍，却几乎毫无作用。
  但是在遥远的中国，郑和七次完成下西洋的壮举，这种海上恶疾却很少困扰过中国水手。
  原因很简单，维生素C。
  维生素C也叫做抗坏血酸，有着极强的抗氧化性，是人体不可缺少的微量元素，水果、蔬菜、茶叶、玉米和土豆以及动物的肝脏等，均富含维生素C。
  长期缺乏维生素C，会使胶原蛋白不能正常合成，导致细胞联结障碍，使毛细血管的脆性增加，从而引起皮、粘膜、骨骼出血。之所以症状恐怖，是因为大部分都是毛细血管崩裂，致使牙龈出血，皮肤肿胀，呈现大面积瘀斑。
  华夏饮食文化博大精深，即便是远洋航海，在饮食上，中国人也绝不将就。不仅携带富含维生素C的绿茶，还掌握了蔬菜长期储藏的关键技术——泡菜，甚至还在船上培土种植蔬菜，用菜缸生豆芽。
  所以，我大吃货帝国的均衡饮食习惯，巧妙的避开了航海噩梦——坏血病。
  而治疗坏血病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调整饮食，及时补充维生素C，只要内脏尚未出血，完全可以接着活蹦乱跳。但如果不及时补充维生素C，他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咳咳……我……我知道这对于你，对爱丽丝，对于你的领民很残忍。但……大海就是如此的无常，如此的残酷，任何受到海神诅咒的人，都终将浑身溃烂，在无穷的痛苦中，把灵魂永远的留在海神的怀抱。”
  莉雅脸上浮现出绝望，幽幽的叹着气，仿佛变成了沉默的雕塑，过了许久才说道：“该说抱歉的是我，卡瑞克叔叔，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和水手们，感染了海神的诅咒。”
  “不，不，不。”卡瑞克拼命地摇着头：“莉雅，你搞错了。海神的诅咒，和他的性格一样无常。谁也猜不到它将降临在谁的头上。事实上，我每一次远航，都是一次冒险，假如没有因为海神诅咒损失超过四分之一的船员，那就称的上是一次成功的航行了。我的水手们，同样了解这一切。”
  一边的爱丽丝紧紧抱住莉雅的胳膊，眼睛里噙满泪水：“莉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圣灵会里的牧师们，也束手无策吗？”
  莉雅再次陷入沉默，卡瑞克暗淡的目光中聚集起疼爱，落在爱丽丝身上：“爱丽丝，不要为我哭泣。命运无常，即便是圣灵教会，对于强大的海神诅咒来说，也束手无策。”
  在秦颂思考的时候，有两位骑士上前，把卡瑞克从床上架起来，他的双腿肿胀溃烂，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很像是坏血病的另一症状——下肢假性瘫痪，是可以康复的。
  结合卡瑞克的商船在海上漂泊三个月，食物匮乏，淡水匮乏的情况，患上坏血病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在莉雅的坚持下，卡瑞克和同样感染海神诅咒，症状轻重不一的十七名船员，被装在原本应该承载货物的马车上，在浓重的夜色中踏上归途。
  车厢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连蜡烛都没有点燃。莉雅和爱丽丝无助的依偎的在一起，和黑暗融为一体。
  “莉雅，真的连圣灵会都毫无办法吗？”
  “我很抱歉，爱丽丝。曾经有一位受到海神诅咒的贵族，寻求圣灵教会的帮助，但最终的结局，依旧是埋入坟墓，以一种令人绝望的惨状。”
  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莉雅感受到爱丽丝的身体在颤抖，肩膀在抽动。她可以感知到爱丽丝在伤心的流泪，因为她的泪水同样不受控制。
  父亲战死疆场，老管家利恩疾病缠身，卡瑞克受到海神的诅咒，自己将要出征，莫非黑石领桑德家族真的要走向末日了吗？
  不，绝不！
  莉雅忽然想起了刚才提到的惨死贵族，他在受到诅咒，在圣灵教会求助无果之后，多方打听后听到一个流言：有一个年老的牧师，居住在道谈镇的小教堂中，他曾经有过成功治愈海神诅咒的经历。
  但是最终的结果，那位年老的牧师失败了，贵族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事后得知，老牧师在成功治愈一例之后，用同样的办法连续救治了数十位前来求助的人，除了两位受到圣灵眷顾的幸运儿成功活了下来，其余全部惨死。
  尽管看起来希望渺茫，全凭运气，但莉雅从来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叫来骑士队长凯恩，吩咐他派遣腿脚麻利，精明能干的斥候立即折返道谈镇，无论花费多少金币，都要将那位老牧师请到黑石领，救治卡瑞克。
  “莉雅，真的会成功吗？”
  “我不知道，但我祈祷卡瑞克能得到圣灵的眷顾。”
  “圣灵的眷顾？”
  黑暗中的爱丽丝呢喃着，莉雅信奉的圣灵束手无策，那么自己信奉的神明——克雷姆，是否拥有解除海神诅咒的能力呢？
  “莉雅，我想睡一会儿！”爱丽丝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进入梦境，缩着身子躺在莉雅的双腿上，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要入眠。
  我要睡着……
  我要睡着……
  神啊，请让我做梦吧……
  凉风拂过湿漉漉的腕足，带来一阵清凉，比起狭小的水瓮，身为小章鱼的秦颂，更愿意待在阳台上，这可以让他的头脑更开阔，更清醒。爱丽丝的视野不需要继续共享，事实上只有一片黑暗，除了浪费疲倦度，没有任何意义。
  秦颂已经猜到，爱丽丝今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