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九 最后的尘埃

  白悠悠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手慢慢抚摸在了心口的位置。
  好乱，好痛，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心里大家一样，一个黑色的小人被一个蓝色的小人团团围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样。
  脑海中的记忆也是翻江倒海般的涌现，有前世的，有今生的，有开心的，有难过的，可是每一个画面都有温言的身影，开心是因为他，难过也是因为他。
  能看见温言带她看云海，能看见在化羽殿外小道上的宠溺，能看见她缠着温言要吃的，能看见温言无奈的看着她和伽雪青蝶打闹。
  更能看见无川山上的绝情，还有湮山之巅的那一剑
  她已经分不清温言对她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已经分不清她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只是觉得好累，好想什么都不管的睡一觉，再也不要醒过来。
  脑海中闪过一道灰色的光芒，白悠悠就如她所想的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无力的向下倒去。
  温言眼中闪过急切，可是面前的霄凡却像是卸下枷锁的猛虎一样，根本就分身乏术，眼看着白悠悠要倒地，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结界外直接冲进，打破了温言所施的结界，稳稳的接住了白悠悠。
  戚宴搂着白悠悠，探了探白悠悠的脉搏，目光猛的看向白悠悠的心口，抿着嘴，眼中绽放出刺骨的寒意。
  魔种！
  怎么会这样？白悠悠身上怎么会有魔种！
  他找了几百年的东西就在白悠悠的身上！而且好像已经和白悠悠融为一体了！
  戚宴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温言，又看向白悠悠紧闭的双眼，伸手摸摸白悠悠的脸，心中除了震撼，还有自责。
  原来在湮山客栈性情大变的原因，是被魔种控制了。
  护心结，呵呵，原来后来能恢复正常是因为有护心结，温言这个疯子，真的是疯子，他就不怕死吗？
  洛剑飞警惕的看着戚宴，护在洛子沐和洛扬的身前，问道“你是何人？”
  墨生对着戚宴淡淡的一拜“见过师叔祖。”
  洛剑飞“？？？”
  戚宴冷漠道“照顾好悠悠，我去助温言。”
  墨生轻微点头，就听见远处又传来一阵比一阵强烈的龙吟声。
  手中接过白悠悠，望向南方群山之中，这里除了霄凡，还有别的龙吗？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戚宴化身赤红九尾狐，直冲云霄，奔着霄凡的龙头而去。
  看温言和霄凡两人不相上下，心中也是对这个霄凡有一定的认可了，在这世间，能和温言平齐的对手实属罕见。
  而且霄凡的名声他也略有耳闻，从一个群山柔弱小妖成长如此，实在是可贵，数百年间逍遥自在，不随意害人，也不插手他事，也鲜少有人能知道他身处何方。
  霄凡看突然跑出来一只狐狸，也是有几分经验，九尾狐可并非一般妖兽，很有可能是青丘的人，更何况还是红色的九尾狐。
  便问道“来者何人？”
  戚宴的狐狸嘴微勾，道“青丘狐族君上，戚宴。”
  霄凡眼中闪过警惕，也是不敢贸然出手，他也曾听闻狐族换主，可是那个人不是跑了几百年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温言听到戚宴的身份也是有些震惊，他不是没有猜测过戚宴的真实身份，只是青丘君上这等身份他是真的没有想过。
  青丘狐族，虽为妖，却奉女娲娘娘之命镇守青丘，被称为半仙也不为过。
  戚宴狐狸嘴里说道“我的这半个师弟能力不行，所以我作为师兄，帮帮他也不为过吧。”
  温言嘴角一抽，这是狐狸尾巴又不想要了？还是胳膊好了？
  话音一落，天空中又传来一阵龙吟，这一下就连霄凡想忽视都没办法了，因为南山树木轰塌大片，而那中央位置就是水莲池。
  随着这最后一声龙吟，紧接着一股十分强大的灵力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妖邪无存，可怜的是那些还没来的及参战的小妖怪，连人影都没摸到，就被打回原形了。
  温言用衣袖挡着脸，躲过了那阵灵力，可是霄凡和戚宴就没有这么好了，两人直接从天空中落下，也都化成了人身。
  感觉到这股熟悉的灵力，温言目光猛的看向水莲池方向，这是圣姑娘娘的气息！
  同样的，戚宴也不可能没有发现，虽然青丘奉女娲为主，但是圣姑娘娘的身份也是一直被他们尊敬，而且，那个人可不是一般的神
  现在圣姑的灵力从水莲池那里破开，那不就是说明圣姑娘娘给水莲的结界破开了吗！
  霄凡满目震惊，结界破裂了，那芸儿呢！
  来不及多想，就站起身准备飞向水莲池，可是戚宴却眼疾手快拉住了霄凡的衣服，一扯，霄凡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道“妖王大人是想去哪呀？我可是才自报家门，连架都没打呢，你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我了？还是说你看我英俊潇洒，气宇不凡，与温言相比更加高大威猛霸气，所以害怕了？”
  霄凡正要说什么，就看见白悠悠躺在那里，心口隐隐有灵力涌动，顿时就明白那是什么了，护心结！
  抬眸看了眼戚宴，和正要准备走向白悠悠的温言，心中估计约的算着，如果此时不动手，那之后就肯能再也没有机会夺去护心结了！
  眼中闪过暗芒，弯刀出现，霄凡目光泠冽，直接翻身袭向戚宴面门。
  戚宴只是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躲过去了。
  而霄凡也很顺利的到达了白悠悠的身前，墨生一惊，立刻伸手阻挡霄凡，戚宴和温言两人发现这一幕后，一个比一个生气。
  归宁破空而出，玄幽紧随其后
  “啊！”
  霄凡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睛执着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白悠悠，伸向白悠悠的右胳膊已经毫无知觉了，而且内丹也是一阵一阵的麻木。
  玄幽匕首直击内丹，好在入的不深，否则他的内丹恐怕会当场破碎。
  可虽然他现在内丹还是完好无损，但是全身也因为玄幽匕首入体而感到麻木，内丹周围的灵气也是暴动异常。
  一道女声从空中传来“霄凡！”
  霄凡的目光现在变得有些模糊，可是这声熟悉的呼唤却让他热泪盈眶。
  是芸儿
  其余的人也是随着声音望去。
  只见空中盘旋着一条白龙，龙身之上坐着两名女子。
  白龙从空中落下，化作人身，正是萧玉儿。
  萧玉儿看了眼地上的霄凡，对着温言轻轻侧身，道“龙族萧玉儿拜见尊上，见过狐族君上。”
  水莲扶着芸姬从萧玉儿的身后走出来，对着温言一拜“小妖水莲，拜见温言尊上。”
  而芸姬则是绕过温言和戚宴，直接走向霄凡，轻轻的把霄凡搂进怀里，哭着说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霄凡左手缓缓抬起，嘴角勾起一抹笑，道“芸儿，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芸姬的泪从眼角滑落，道“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从芸姬的衣袖中慢慢爬出一条小龙，与一般小蛇大小差不多，爬在霄凡的身上伸出小爪子放在了霄凡的手臂上。
  可是在一旁的房檐下，落淑看着虚弱的霄凡眼中闪过邪笑，天助我也不是吗
  晚间，城主府正堂中。
  温言和戚宴互不交谈，其他人也都是被这股气压打的不敢说话。
  而其中有人知原因，也有人被蒙在鼓里，却不敢问。
  玄玉垂着腰从外面筋疲力尽的走进来，嚷嚷道“哎呀，累死我了，那些小妖怪们哪里都是，太难清除了”
  正在发牢骚的玄玉忽然被这正堂中的寂静止住了嘴，有几分尴尬。
  温言和戚宴坐在上方，霄凡和芸姬跪在中间，萧玉儿和洛剑飞坐在两侧，水莲也是靠门站着，都不说话，皆是眼观鼻鼻观心。
  玄玉和走进来的三长老，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敢说什么了，就自己随意的找了两个位子坐下。
  霄凡胳膊上被归宁所伤的地方已经被处理过了，手上抚摸着那条小龙，心中整顿了许久，才说道“我现在毫无还击之力，你们想如何就尽管说吧。”
  伸手缓缓牵着芸姬的手，道“但是芸儿是无辜的，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一切都是我做的，那些无辜的凡人也是我杀的，一切都与芸儿无关。”
  戚宴看了眼芸姬，摇摇头，可怜的看着霄凡，惋惜道“哎，你口中的芸儿确实是凡人，可是芸儿又是谁呢？”
  上神历劫已经有数百年之久，可是有一些神却已经下凡远不止百年。
  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估计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别人也是揣测不出来的。
  虽然眼前这个凡人的魂魄被炼化成了妖体，不人不妖，可是魂魄纯净，隐隐散发着灵气，而这股灵力可并不是凡间所有的纯净。
  霄凡疑惑的看向低着头的芸姬，想要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毕竟屋里的这一群人，就属戚宴的身份最为尊贵，他所说的话，那也是有一定的理由的。
  芸姬抬眸，眉间英气十足，慢慢站起身，道“上神芸姬，已经下凡千年，可，跪你们的是凡人，站着的现在也是凡人。”
  霄凡目光流转在芸姬身上，也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两人相处十几年，他又守着芸姬身体千年，竟然对这件事浑然不知，也无察觉。
  温言皱眉，芸儿是上神芸姬转世，就算是被妖气侵体，那也不会魂魄沉睡千年呀。
  便转头问向霄凡“你想抢夺天极剑和那件东西，是想让芸姬苏醒？”
  霄凡道“没错，我和魔道君泽做了一场交易，也和寒渊中的信有一个交易。”
  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洛剑飞，道“我帮魔君夺天极剑，他为我苏醒芸儿的魂魄，但是芸儿身心都被妖气侵蚀，必须需要护心结，而和信的交易就是，在洛城一战不可伤及白悠悠。”
  “作为条件，他会想办法帮我找到代替护心结的东西，但是就在昨天，信手下的峳峳突然出现，说我们的交易依旧进行，因为他们并没有找到可以代替护心结的法器。”
  洛剑飞说道“所以，紫檀拼上性命都要杀了子沐，是为了让你有机会能夺取天极剑！”
  霄凡点点头，这件事情他起初也是有些模糊可后来也是想清楚了，紫檀是为了他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只是赌输了
  戚宴头撑在椅子上，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懒散样，道“噗，哈哈哈，你真是可笑，你居然相信君泽那条毒蛇，不过也是情有可原，你并不知道芸姬的魂魄是上神，就算被妖气侵体，也顶多是提前结束凡人的生活而已。”
  霄凡也是自嘲一笑，道“我当时灵力低微，连进地府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用法力强行封印芸儿的魂魄，直到君泽登位，找到了我，说，他可以帮我，当时的我别无他法。”
  “只能选择放手一搏，于是就将芸儿放入了魔宫，我就一直潜伏在洛城周围，守着我孩儿的原形，一直等着能让天极剑出现的那个人。”
  “直到我看见来自星河海的星河，我才看见了希望，本想着通过逼迫，让她强行召唤天极剑，却没想到落得个两败俱伤，我回到了魔道，看着冰棺中的芸儿，心中都快放弃希望了。”
  “可是君泽却说，星河的时机未到，只有血脉，没有灵力修为，天极剑根本就不会选择她，当今世上唯一一个能拿到天极剑的，是星河的儿子，洛子沐。”
  霄凡手上的小龙，懒呼呼的翻了个身，四只小脚脚顺着霄凡的胳膊爬到了霄凡的肩上，盘在霄凡的脖子上，十分亲昵。
  霄凡也是十分宠你的摸了摸道“君泽说在洛城南边群山中有一处水莲池，可以滋养芸儿的魂魄，让她提前醒过来，这也算是他给我的好处，也打断了我心中的疑虑。”
  温言凝眸道“据我所知，君泽并没有卜算天机的能力，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还确实如他所料的发展了？”
  霄凡摇头道“这件事我也觉得古怪，君泽能力虽然强，可是却也不至于强悍到识得天机，而且阴阳山深处寒渊内的封印，也不可能是君泽可以撼动的，可是如果不是君泽，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处寒渊，是众上神所设，君泽虽然是魔道君上，可到底也是凡人所修，还是邪门歪道，很本就不容于寒渊封印。
  又是如何解开封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