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三 老城主的坦白

  在老城主的房间里，三长老无奈的看着趴在桌子上奋力吃烤鸭的白悠悠。
  你要吃能不能却别的地方吃？
  在他的面前吃，还不给他吃一点，让他足足闻了半个时辰的香味，这简直就是折磨呀。
  白悠悠看三长老想吃又吃不了，纠结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心里畅快极了，顿时觉得口中的烤鸭又香醇了数个层次。
  在三长老嫉妒的眼中，白悠悠总算是吃完最后一口，温言体贴的送来了湿毛巾给白悠悠擦手，又给白悠悠擦擦嘴，看的三长老一愣一愣的。
  他好像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
  白悠悠看着床上依旧一动不动的老城主，问道“师父，你怎么确定老城主今天会说出实话呀？洛子沐受伤他都不管不问，照样躺在床上装病不起，对自己儿子一点都不关心。”
  昨晚老城主醒来时，温言和白悠悠就曾来问过，可是老城主却张口不提，说怎么只是时候未到，众人该知道时，就会知道的，这不就是明摆着糊弄他们吗？
  结果下一秒门外就传来弟子说道，洛子沐受伤，危在旦夕的事情。
  结果老城主只是愣了一下，就屁颠屁颠跑到床上躺下继续装睡，那个姿势都一点都没变，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温言看了眼床上的老城主，心中估约算计了一下，对着白悠悠说道“洛子沐受伤，老城主之所以放心装睡，是因为有我们羽仙山的人在，而且我认为，老城主从一开始就知道洛子沐受伤，只是一直不说而已。”
  将手中脏掉的湿毛巾用灵力一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取出一条干净的干毛巾擦擦手，继续说道“不但如此，我估计老城主不但知道这一切的起因，还知道这一切会以怎么样的方式而结果，对城中的奸细也是十分了解，不如他不可能这么安心装睡。”
  白悠悠眉头一皱，顿时就嘟嘴说道“师父，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这么想打他呀？要不我趁他还没醒，先踹上两脚？”
  三长老在一旁看着床上的老城主，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知道一切的事情的起因，却选择不闻不问，如果是想要历练洛子沐，但是对手是一众妖王呀，而且还有内患，这不是赌着整个洛城吗？
  可是依他对老城主的了解，老城主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隐情，而就是这种答案就在眼前却不知道的感觉，让他感觉到很不安。
  温言对着白悠悠的这话也只是无奈的揉揉白悠悠的头顶，并不说什么。
  因为白悠悠此时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
  可是白悠悠看向床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又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转头看了眼温言，小声“嘘”了一下，示意不要说话。
  三长老想要问为什么，可是却白悠悠瞪回来，口中的话也就往肚子里咽了。
  只见白悠悠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凑到老城主耳边大声喊道“走水啦！”
  老城主瞬间弹起来，捂着耳朵就跑下了床，左右看看，然后才知道自己被白悠悠骗了，姗姗然坐回了床，看着温言有许些默然。
  三长老一看这个情况便知，老城主从刚刚就醒了，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而已。
  无奈扶额，这个人怎么还这么幼稚？
  白悠悠跳回到了温言身边，嘟囔道“真是的，早早就醒了，居然还偷听我们讲话，一点都没有作为一城之主的风范。”
  老城主摸摸鼻子，看了眼温言，见温言不说话，又看向白悠悠，又见白悠悠像只小孔雀一样傲娇的仰头，像是不屑于与他说话一般。
  只能又看向三长老，说道“三弟，我的饭呢？”
  他虽然是受药物影响装睡觉，身体处于无知状态，可是醒了之后，到底是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这饿的前胸贴后背，滋味实在是不好受，然而今天更不好受了。
  平时都会提前准备一大桌菜等他醒过来，今天桌子上除了被吃光的烤鸭骨架之外，空无一物，空气中还隐隐流动着烤鸭的香味，老城主闻着闻着，不由觉得他更饿了。
  三长老回道“城主，温言尊上吩咐，今日晚餐提前了半个时辰，亥时一刻时再吃一顿，厨房现在没有饭菜。”
  老城主心中瞬间变得暴躁，可是在温言面前却又不敢显露出来，默默的把委屈和饥饿揣回肚肚里。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温言使用的小计谋，就是想让他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以饭菜作为要挟，想胁迫他不得不从。
  老城主心里自负的想着，可想法却与温言最初的想法相驳。
  温言想的是明天一早，妖族来犯，估计城中弟子脸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今晚还有许多弟子要连夜守城，吃的早一点，晚上再添一顿，对他们是有利的。
  老城主咽咽唾沫，看着温言面无表情的品茶时，心里也是多多少少有些泛矗。
  曾今花月白立威，他虽然没有横插一脚，却也冷漠旁观，可是花月白有需要别派助力，就把注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先是以交谈的方式暗中用温言胁迫，最后就连交谈都没有了，直接就让温言压着他按手印。
  当时温言那个冷漠的眼神，简直就是从地狱出来的煞神，他修为也不低吧，可是在温言的压迫下，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以至于到现在，他心中对温言其实都有一种隐隐的惧怕之意，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目光冷然的时候格外明显。
  最后又是思来想去一番，无奈的妥协了，道“就如同尊上所言那般，我确实知道这一切的起因，也知道城中谁是奸细，可是请恕在下依旧不能讲，这一切已经成定局，该知道时自然会知道。”
  温言点点头，然后牵着白悠悠，准备走出去，老城主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三长老，这一切就这么简单？温言这就放弃了？
  结果就听见温言对白悠悠说道“悠悠，明日一早你就吩咐我派弟子收拾行李，我们回羽仙山吧。”
  白悠悠十分配合道“是，师父。”然后又气愤道“早知道就不来了，老城主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我们来这一趟也是白来，人家根本就用上咱们，真是自作多情。”
  老城主这一听还得了，赶忙拦在门口，陪笑道“尊上，白姑娘，别这样，别这样，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温言和白悠悠对视一眼，然后“勉为其难”的又坐回到了原先坐的位子，尤其是白悠悠，从温言那里要来了一大把瓜子，完全就是一副准备听戏的模样。
  三长老的嘴角抽了抽，心中默道果然，这个尊上依旧和往年一样，洞察人心之能极其强悍，短短一句暗带要挟的话就把城主的嘴撬开了。
  老城主摸摸肚子，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一口咽下，又连续喝了好几口，才让肚子觉得有点低。
  之后才说道“这件事情如果要从源头来讲，就十分久远了，那些都是祖辈们做下的错事，洛城最开始的主人并不是我们洛家，而是一个半妖，我们祖先放在他身边的奸细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然后就联合起来，以除妖之名，将其杀害”
  “我们祖先为了名誉，就将自己的姓氏改为洛姓，对外宣称是妖怪变成了我们城主的样子，然后光明正大的登上洛城城主之位，后来那个半妖的父亲寻了回来，屠杀了半个城池，才被击退，不见踪影，后来才成为世间传闻的那样。”
  白悠悠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了然，同时也闪过恨意。
  难怪她所知道的和温言所说的联系不上，原来是中间少了一段，那些洛城祖先真是可恶，利欲熏心，还如此厚颜无耻！
  人家虽为半妖，却一直为人正直，也不伤害百姓，反倒是将周围百姓当成自己的亲人，却被无故杀害，甚至是死后还不得清誉。
  如果那些人现在还活在世上，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将他们扒皮抽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简直就是比妖魔鬼怪恐怖百倍千倍！
  温言拍拍白悠悠的手，才让白悠悠从恨意中醒过来，白悠悠气愤道“师父，我实在做不到不去刨他们的坟。”
  老城主却越摇摇头道“白姑娘想去刨坟我决不阻拦，只是他们的坟无处不在，看不见，摸不着，却存在于洛城的每一个角落。”
  温言抬眸看向老城主，道“化为灰烬？”
  “嗯。”老城主点点头，道“祖辈们在临死前知道自己所做所为是大错特错，甚至泯灭人心，所以就命后人在他们死后，火化他们的尸体，将他们的骨灰洒在洛城中。”
  三长老才想起来，难怪每到清明雨节时老城主都会坐在城中最高的阁楼上对天地敬酒，原来并不是对天地，而是对祖辈
  白悠悠忽然想到了那个屏障，道“以躯体为祭，化灰化元，可让护城屏障坚不可摧！”
  老城主点点头，道“白姑娘说的没错，祖辈们一是想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二是怕当年逃走的那个半妖的父亲回来寻仇，所以临死前用尽毕生修为铸成这道屏障。”
  温言沉眸，眼中闪过千丝万缕的关系，缓缓道“所以霄凡是来寻仇的。”
  老城主身体僵硬了一下，最后只能说道“没错，他就是那个半妖的父亲，而且那个半妖死后尸体忽然消失，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父亲偷走了，所有也没有追查。”
  白悠悠忽然拍桌站起，道“师父，我们走吧，我不想帮他们了。”
  “悠悠别闹，这件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温言已将白悠悠拉回来，说道“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寻仇，千年的时间里有没有动作，却在洛城最强盛的时候回来了，估计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千年的时间，霄凡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报仇这么简单，那以霄凡现在的能力，随时都可以踏破屏障，屠杀洛城也不过是一天之内的事情而已。
  可是霄凡并没有，而是一直围绕在洛城周围，按兵不动，像是潜伏的猎豹，安安静静的，就等着猎物到来。
  所以这说明，并不是霄凡惧怕羽仙山，而是他要等的东西还没有出现。
  老城主听到温言说道这里，就站起身，跪在了温言的面前，这一举动让屋里的三个人都惊讶了一把。
  温言皱眉的看着老城主，道“你其实知道霄凡想要的是什么，对吗？”
  老城主跪在那里，有些颓废，像是那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样，看上去又令人心酸。
  老城主点点头，苦涩道“对，从星河死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今天的局面迟早会到来的。”
  白悠悠疑惑了，星河夫人这个人她不是很知道，只是这两天在洛城中听到过一些传闻而已，着实的是个奇女子。
  为了洛城，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宁愿牺牲自己，落得尸骨无存。
  可是星河夫人的死，又关今天霄凡的什么事？难不成霄凡喜欢星河？呵呵，这根本就不可能嘛，那些妖说不定都是霄凡派来试水的。
  温言也很明显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星河夫人一生平淡，修为平平，却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拉上所有侵犯洛城的妖族一起死，这等威力实在是不凡。
  老城主道“原本我是真的不想说，毕竟那些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是星河却又身处循环，霄凡也是冲着星河而来，如今星河死了，他的目标自然是转移到了子沐的身上。”
  三人有些疑惑，又听老城主继续说。
  老城主语气有些凝重，道“星河并非凡人，而是上神转世，掌管着上神界和地府的交界，名唤星河海，星河最后死的时候，强行突破轮回封印，使用了冥界唤术，被万鬼吞噬”
  说着，一滴泪从眼眶中落下，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域。
  生而为人，却带着神的记忆，苦等回归数十年，却恋上了人间凡人，渐渐的喜欢上了人间的生活。
  有春夏秋冬，有雨有雪，人的脸上有喜有怒，比那个只能依靠星光照亮黑暗的地方好上百倍，千倍。
  那个地方除了黑暗，就是星海，要不就是那些想要窜逃的恶鬼，空洞，乏味，无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白日，只有黑夜，也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