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道 修

  田老头上前推开院子的门。
  一边还大喊：“田大，田二把家里肉拿出来接待贵客。”
  “爹，家里来啥贵客了。”接着院内边传来了回应，听声音约莫只有十几岁。
  “你这小子管那多干嘛，叫你去就去，田大呢？”田老头大声喊道。
  “家里肉不多了，哥出去弄肉去了，这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应该是去厨房了。
  这时候田老头才回过头对尹始说“小道长先进来坐，家里还是经常打扫的。”
  尹始点了点头，便跟了进去。
  院子不大，东西也不多，就在一旁摆了张石桌，四周围着四张勉强算圆凳的圆柱形石头，不过打磨的倒是挺光滑，加上院子里收拾的整齐，角落栽种了些不知名野花。
  倒是有一番味道。
  当尹始和田老头都坐下。
  尹始便问：“田村长也是读过书的人，为何不取个好名字。”
  田老头叹了口气，说：“贱名好养活。”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本来打算取，后来想了想在这村里，取啥名都一样，又不能当饭吃，再说太特殊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
  尹始听完点点头表示理解，也不多问，换了个其他话题继续聊。
  聊了一会，尹始基本把田老头知道的信息都了解了个大概。
  按尹始的推算，东方月初应该是出生了，东方家基本在走下坡路了，但具体怎样还是要到消息灵通的地方打听。
  而且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了，前世的动漫的剧情就不一定可靠了。
  现在无事可做，尹始决定先去接触一下狐妖的这个男主角。
  打定主意，尹始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爹，只有这些肉干了”田二，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将肉干放在桌子上，便开始偷偷打量起父亲口中的贵客，看到尹始年岁比他和差不多，他还有点好奇，本想开口和尹始聊聊，看清尹始的打扮后，眼中露了一分厌恶，然后走到父亲身后，沉默了下来。
  修出神识的尹始何等敏锐，田二的变化就如同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放一般。
  暗暗分出神识留意他，想试探他一下，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听村长说这是一气道盟设的监察处，我这么大动静，怎么不见他们人影？”
  果然，田二连尹始嘴巴没张都没注意到，立马讥讽道：“监察？监察什么，他们除了骑在村民头上作威作福，还会什么，见到昨日附近那么大动静，说是什么禀报什么消息，连夜三个人都跑了。”
  “多嘴，谁让说话的，滚去厨房打水！一气道盟的大人自有打算，你操什么心。”田老头，连忙喝止了石二，他不清楚尹始的路数，免得惹怒尹始，祸从口出。
  见尹始没有异动，便松了一口气。
  尹始听完倒是想起了一些细节，在狐妖的世界里，道士好像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是一气道盟的人，百姓都称为道爷。荤素不忌，可以说除了穿着，基本和尹始世界没什么相同了。
  所以，田老头一开门就叫儿子拿肉，也不问尹始是否可以吃肉，感情是根本没有忌讳。
  “村长！村长出事了，村长。”这时院子外传来急促的呼声。紧接着一个汉子推门而出。
  田老头站起身，没好气的道：“好好把话说完，你给我说清楚啥叫村长出事了。”
  那汉子又继续说道：“瞧我这嘴，是你儿子田大出事了！大伙正把他往这抬呢，你快去看看吧。”
  田老头一听，直接窜了出去，厨房里的石二也跟着跑了出去，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毕竟院子也不大。
  尹始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便看到四五个大汉抬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精壮汉子，应该就是田大了。
  田老头在一旁急的满头大汗。
  被抬着的田大，满身是血。左边胳膊已经断了，不过血已经用什么方法止住了，陷入了昏迷。
  尹始又跟着他们回到了田老头的院子。
  其中一个汉子说“村长人我们就给你送到这里，田大还有只猎物在村口，我们现在过去给你抬过来。”然后招呼其他几个大汉出门。
  院子一下又空了下来。
  田二打来水，想清洗一下。却又不敢下手，怕弄开伤口。
  尹始见状上前一挥手，一道真气打入石大体内，对田老头说：“可以了，清洗伤口吧。”
  田二看见这一手加上尹始不开口说话，都有些惊呆了。
  这时田老头喝道：“还愣着干嘛，按小道长的话做啊。”
  然后勉强笑着对尹始说：“怠慢小道长了，要不现在给小道长弄点吃的？”就算是儿子出事，田老头还是不敢对尹始露出难看的脸色。
  “不碍事，田村长先处理田大的事吧，我用真气只能保他性命，这断手我就没办法了，在我这一道真气作用下，他应该马上就会醒来。”尹始说道，然后坐到石凳上闭目养神。
  “咳咳”果然，田大醒了过来，想要起身，田二急忙扶住他。
  在一阵忙活后，天色暗了下来。
  期间那几个大汉也把一只老虎的尸体抬了过来。
  田老头谢过后，便去弄虎肉准备给田大补补身子。
  饭桌上，田大的气色好了很多，便向大家说当时的情况。
  因为家中快没有余粮，田大当时只得独自进山打猎，哪成想周围山上别说野味了，连天上飞鸟都没见到，无奈只得去远一点的陌生山里找找。
  然后遇到了猛虎，在一阵逃窜后，发现甩不掉，这样下去等体力衰竭，必死无疑。
  在情急之中发现路边有一味药草，效果是有很强的麻醉作用，他替一气道盟的大人摘过几株，心一发狠顺手一摘，捏在左手手心里，在被老虎追上时，直接将左手送了上去，老虎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张口便咬。
  然后在挣扎中田大的左手直接断了，老虎直接将断手吞了下去，田大顾不得疼痛，又转身就跑，与老虎周旋了一下，拖到老虎药性发作，才把它弄死。
  把血止住后，在路上找了几根木头，做了个简易的架子把老虎拖着往村子赶。
  在村口的时候基本就已经是神志不清了，全凭着一股意念才撑到了村口后直接晕在了村口。
  如果没有尹始那一道真气，就算能醒来也得气血亏空，大病一场。
  不过就算有尹始相助，以后的日子也够呛，少了一只手对他说来，基本上就与打猎无缘了，而田二又还小田老头不说也罢。
  等田大说完，基本上就没人说话了，晚饭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田老头把尹始安排在自己的房间，他去睡田大的房间，田大和田二一起睡。
  房间中尹始没有点灯，就坐在那静静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是给他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毕竟他接受传承才一天，之前二十年都是在文明社会。
  传承给的巨大力量让他膨胀，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踏上修道仙途，自己可以做个逍遥仙，游戏人间，可那曾想，小小村中的苦乐悲欢，都让他难以释怀。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力量的沉重。
  这时对面房间蹑手蹑脚的走出一个人，尹始神识一扫发现是田二。
  这么晚了，他这是要去哪？在尹始神识中，田二小心翼翼关上门，房间中的田大已经熟睡。
  田二走出了院子，尹始有点好奇便跟了上去。
  最终来到了一处废弃的院子。田二翻了进去，靠着全是青苔的围墙，无声的哭泣。
  他的眼泪汹涌而出，清冷的月光洒在上面，像一颗颗宝石。
  尹始轻轻落在他身后的墙上，俯瞰着他，眼睛微眯，睫毛下的眼神变幻。
  他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时他六岁，留了如同他一样的眼泪。
  “痛恨自己的无力吗？”尹始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田二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没有惊讶尹始的到来，而是像找到了发泄口，声音颤抖着说：“怎么不恨，你知道吗？我恨道士，平时说的信誓旦旦要保护我们，作威作福大家便忍了，结果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跑了，导致村民都不敢出去打猎，我哥就不会因为家里余粮不够独自上山，不会差点死去，现在断了一只手，他还安慰我，自己右手还能用，打个野味还是没问题的。”
  接着石二就不停说着。
  “这里是我母亲的房子，这里是我离她最近的地方，我出生那年，母亲便因难产死了，她本就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生我基本等于必死，可当她知道怀上我了，便执意要生下我，我害死了我母亲。我恨我爹，一大把年纪管不住下半身。”说道这时他已经面目狰狞，咬着牙说道。
  “我还恨村民，一个个都是白眼狼，我爹帮了他们那么多，如果不是我卑躬屈膝在道士面前低眉顺眼，他们那还能在这安稳活着，现在还把我哥用命打来的猎物，刮走了内脏，如果不是看我们可怜，估计我们就只会给我们留内脏，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他们啊！”说道这里他已经状若疯狂，语言混乱。
  尹始的眼睛很亮，比天上的月亮还亮，目光很冷，比月光还冷。
  他说：“你想要力量吗”
  田二“怎么不想，做梦都想。”
  他说：“代价是变成妖怪，也不在在乎？”
  田二：“妖怪？这天下不都是妖怪吗，道士们是披着人皮的妖怪，百姓不过是他们养的畜生，哪还有什么人存在，反正我不在乎当人了。”
  “好，既然如此我便给你力量。”伸手一指，一道红光射向田二。
  然后便翩然离去。
  “把邪修的力量给他，你不担心他被仇恨冲昏头脑？”风璇问
  “正是他心中有很，我才给他邪修的传承，这世道我需要他来搅浑虚假的秩序，然后才有清洗的可能，就当探探这个世界的水吧。”尹始淡淡的说道。
  他望着月亮说：“他不仅恨妖怪，还很人类，尤其是道士。如果放不下仇恨，单凭我给传承，面对人妖两族，据我了解到信息，他应该撑不住，不过在他面临选择之前，足够打醒现在的一气道盟了。”
  这是他随手安的棋子，随手就能去掉。
  我到是希望他能做出我预料之外的事情，在那时我不介意在帮他一把。
  尹始突然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不说改天换地，连逍遥都不行，遇到这种事，尹始以前的态度是随缘管，心情好管管，心情不好不管死活，毕竟天下那么大，他管不过来。
  这是世界运转的规律，这是生死幻灭的一部分，惨的人太多，幸运的人也不少。
  缘起缘灭之间都不过是生死，轮回。
  他求逍遥，随心随性，但看到这种事，心里很不爽，又无能为力改变什么，心不超脱，何谈逍遥
  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如果不灭掉，他就求不得逍遥，说不得还会产生心魔，等于阻他道，必灭。
  尹始讨厌这种无力感，他还不够强，不论是法力还是心智。
  他突然很想见见东方月初和涂山红红，他们两个做到了他做不到事，他们改变了世界，就因为爱着对方，为对方的理想奔波一生。
  他想见见他们的理想，他们的爱，和他们的力量。
  “东方月初，我很期待和你见面啊”尹始喃喃道。
  如果你让我看到我想看的，作为回报，我就让你拥有改变悲剧的力量，尹始想到。
  尹始突然想通了，直接不声不响的突破了炼气化神的初期。
  他突然想起师傅说，修道也是修真，去假存真，遵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