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论一个阶下囚的自我修养
生命体，
特别是拥有种族，拥有社交的生命体，它一生当中所接触过，所遇到过，所经历过的人，物，事，这些结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生物的完整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发生，正在发生，以及将要发生的所有都存在一个可能性的问题。
这些，
便是盖亚模块的基础，也是吴冬一直所关心的问题。
甚至这个问题最早被吴冬发现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稚嫩孩童，还没有获得窥视大宇宙科技树的能力。
那个时候的吴冬就曾思考过一个问题。
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在我的视距之外看不到其他人？
而在我的视距之外，其他人又在经历着什么？
我，
是活着的吗？
那，
什么又是死？
是生命走到了尽头？还是思维在刹那停止？
在‘死’之后，我又还是我吗？
是换了另一个地方继续？
还是就此沉寂？
可为什么沉寂？
很难想象，这是来自吴冬八岁时的妄想。
或者说，
不单单是吴冬，
而是很多人，
乃至是很多孩子都生出过类似的想法。
可随着他们一天一天的长大，来自生活，来自诱惑占据的思想也越来越复杂，这种纯粹的妄想也就不再出现了。
但吴冬始终都没有忘，
特别是在最近这些年，他想要探究其中奥秘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命运是什么？
什么又是命运？
是一成不变的剧本，还是时刻在创造，在更改的剧情。
这些，
都是吴冬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由来。
量子纠缠态，
盖亚模块，
就是在吴冬这样的想法中应运而生。
模块还是处于触及阶段，
无法做到向前向后各推演五百年。
但若只是收集单一个体的信息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并且这种收集在基于量子纠缠态的前提下，所显现的数据完整与准确度甚至能够达到99％以上。
不是玄学的预测，
也不是怪力乱神的猜想，
是基于量子纠缠态的真实数据。
对于吴冬而言，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数据更加准确，更加真实的存在。
就如同此刻吴冬对乐奈尔的所作所为一样。
完全不需要什么严刑逼供。
在吴冬庞大数据库的支撑下，盖亚系统能够自乐奈尔身上的每一颗粒子，每一个细胞中读取它的过往。
当然，
由于乐奈尔经历过星空贵族的仪式，转化为了星空体，所以吴冬所获知的信息就只能从乐奈尔正式成为星空贵族的那一刻开始。
“不过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随着在乐奈尔身上获取的信息越来越多，吴冬对于星河贵族们的了解也就越来越详细。
甚至于有些连乐奈尔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却依然被盖亚模块所收集，并以信息的方式呈现在吴冬面前。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这一切其实都能够用科学来解释。
生命个体，
宇宙中绝大多数的生命其实都并非是一个整体，它是由无数细胞与微小粒子组成。
就以人体细胞为例，随着年龄的成长还有病痛与伤痛的降临，身体内的细胞都会更新，换代。
新的细胞代替旧的细胞为人体产生源源不断的动力与能量。
可再被新细胞继承之后，旧的细胞就会被排出人体，那么这个人不就是能够一直活下去了吗？
并非如此，
新的细胞更新换代之后，依然会继承旧细胞的运行方式，这就是所谓的身体记忆，或者说是细胞记忆。
完全用不着大脑的信息储存系统，渺小如细胞们的存在，也有着它们的独特记忆方式。
而量子纠缠态的盖亚系统，就是通过读取这些细胞的‘记忆’从而组成一块看似还存在缺陷，但实则却是无比完整的拼图。
至于对此一无所知，仍然还认为自己是在受刑的乐奈尔，此刻完全就是痛苦到了极点。
这是盖亚模块在解读深层次信息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结果。
毕竟不同于浮在表面的信息，盖亚模块在读取深层次信息的时候，就相当于是以光波对乐奈尔的身体进行扫描。
并且还是那种无处可躲，每个细胞，每一个分子都要照顾到的那种扫描。
在这种状态下，乐奈尔几乎就是经历彻底被拆开，然后再一一重组的过程。
还不是一次。
而是无数次。
如果换做是人类，或者是其他正常的生物种族，恐怕在这个过程中早就死亡了。
当然，
这也是由于乐奈尔拥有星空体的缘故导致解析过程异常复杂，并且它身上所带的信息异常庞大，才会让自己吃了这么多苦。
但也正是由于星空体的存在，让乐奈尔在被盖亚读取庞大数据之后愣是坚持了下来。
而且不仅仅是坚持了下来，乐奈尔还在想着如何报复吴冬。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
乐奈尔觉得就算是这样也不足以发泄它心中的怨恨。
一定要将自身上所遭遇的痛苦千倍，万倍施加在吴冬的身上，乐奈尔才能够舒服一些。
绝境之中的妄想？
当然不是，
在被盖亚模块摧残的这段时间，乐奈尔已经找到了脱身的办法。
虽然身体动不了，思维也被吴冬禁锢，但身为科研人员不就是在不可能的道路中寻找可能吗？
更何况，
吴冬用来关押乐奈尔的Z17026夹层空间中，本身就已经被吴冬填充了很多粒子。
换句话说，
这里完全具备了物质转化的条件，只需要
“只需要我调动一些，只要一点，一点点就好了！”
科技，
永远是文明进步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但它却并非唯一。
科技是硬性要求，
但在硬性要求之下，更多的则是对于科技的理解与应用。
亦如现在的乐奈尔。
在物理层面而言，乐奈尔的确是无法移动分毫。
可是在另一层面，一种并非物理，也并非思维，而是介于两者之前，偏偏又不同于两者的层面，或者说是夹层之中，乐奈尔尚且还有运动的余地。
“就是这样，分离意识啊！！！痛死我了！该死的家伙，我一定，一定要让你坏了，应该集中，对！我需要集中！
将意识分离，印记调整，然后设定行为方式，组成隔离半径
不用很大，
一点点，
一点点就够了！
然后放出去！”
乐奈尔此刻的行径其实就类似于吴冬分离本体意识来控制调制人的身体。
只不过相对于精熟此道的吴冬而言，乐奈尔由于星空体与司命灯的存在，这也是它第一次尝试分离意识。
并且乐奈尔一上来就尝试吴冬都没有做过的高难题解。
它，
不仅要分离一部分意识，更是要将这部分意识的频率调整，再植入既定行为标准。
前者相当于乐奈尔分离出的那部分意识不再与本体有关系，甚至是一段完全独立，完全区别于乐奈尔的独立意识。
但后者却是保证了乐奈尔分离出的意识会帮助它。
行为标准的指定，更是相当于人工智能的存在。
这样的意识分离方式，就连吴冬都没有尝试过。
只因这样做的话会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甚至于有很大的几率创造出某个新的意识体生命。
一个完全区别于本体，又难以控制的独立意识个体。
特别是这个个体由于先天方面的缺陷，很容易存在某种不确定的问题。
短时间内很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一旦过了磨合期，也就是俗称的高速发展时期之后，它的组成意识就会陷入停滞，还有混乱状态。
这样的意识体对于吴冬来说，甚至连用来实验都觉得麻烦，所以这样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做了。
不过此刻的乐奈儿却是完全不同，它不需要分离出的意识体保存多长时间，又或者说保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只需要一点，
一点点就好。
能够帮助它摆脱此刻的困境，能够帮助它摆脱吴冬，这样也就足够了。
最坚固的靠拢，
最结实的铜墙铁壁，
在内部攻破的难度都要减少好几个等级。
亦如乐奈儿此刻所在的Z17026夹层空间。
除了表面上仍在运行的‘徐斌大直播’世界之外，其实就相当于将整个夹层空间的物质都用来关押乐奈儿了。
看似是很浪费，但吴冬防范的就是乐奈儿还有什么小手段能够打破禁锢。
所以，
这又相当于整个世界的物质都在排队，一部分出了问题，另一部分就会补上。
除非乐奈儿星空体的精力能够对抗整个夹层空间，不然它绝对不可能逃脱。
这一点乐奈儿自己也知道。
不过它不用，也没有必要去傻呵呵的去与整个夹层空间去硬抗。
哪怕这个夹层空间的面积非常小，哪怕它的一切还不完善，甚至都没有达到完美运行的最低标准。
但这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乐奈儿能够凭借它小小星空体能够完成的壮举。
所以，
乐奈儿现在要做的只是一些小小的手段，连杠杆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些小聪明。
“终于，完成了……”
经过不懈的努力，让自己痛苦翻了几倍的乐奈儿终于成功了。
“现在，我只需要将这段意识体伪装成我，但不能太过，不然很可能被那个家伙发展，所以我得反抗一下。”
这一次的乐奈儿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亦如吴冬，在最开始分离意识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本体的10％以下。
太多，不仅会伤及自身，更贵造成真假难辨，主次不分的后果。
但乐奈儿，
它此时完全顾不上什么后果了。
在乐奈儿的心中，只要逃过吴冬的囚禁，那么它就能够得到它星空贵族同伴的支援，到时候无论什么样，多么严重的亏空，乐奈儿都能凭借着同伴的帮助恢复过来。
所以，
乐奈儿这次咬牙分离了30％以上的本体意识。
不要小看了这30％。
虽然它连一半都没有，但这也已经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了。
哪怕是吴冬这个经常没事就搞分裂，一片顶过去五片的各种老手而言，一旦分裂意识超过本体总量的10％以上，就会面临巨大的意识混乱，或者说是丢失记忆的风险。
超过20％以上风险都是必然，只不过区别则是时间长短而已。
曾经，
吴冬也做过预测，如果他分裂的意识超过总体量的20％，那么就算以他现在的恢复能力，也至少要先去三万年以上的思维混乱时期。
毕竟意识体的恢复不同于身体，它不会按部就班的恢复，而是跳跃，不确定式。
并且吴冬哪怕能够进行自我恢复，但最后还是会免不了丢失一些记忆，甚至陷入无法挽回的人格认知障碍。
也就是俗称的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的状态。
所以，就算是吴冬经常以分裂的意识控制调制人，但他也始终都控制在一个度之内。
太冒险，
就会超出吴冬启用调制人的初衷。
至于30％以上的程度，那是连吴冬都不敢触碰的领域，都只是想想罢了。
但吴冬非常确定一点，
那就是一旦他的意识损失30％以上，那么无论他是主动还是被动。
是一次性，还是分批次，都逃不过一个下场。
吴冬，
会消失。
30％与70％，
它们都不会是吴冬。
吴冬也不再是它们其中的一个。
哪怕30％与70％由于某些原因又融合在了一起，那个也只是100％而已，它不再是吴冬了。
而乐奈儿此刻的行径就是完全将本我抛之脑后。
在乐奈儿的心中只有一个‘我’要逃出去，至于最后获利，获得自由的究竟是本我还是真我，这些对于乐奈儿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了。
这就是文明体量与认知上的差距。
若是换做吴冬，这么做几乎与让他去死无异。
但也正是由于这方面的差距，让乐奈儿的计划前所未有的顺利。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当真假难分的时候，孰真孰假，就已经不重要了。
“成功了！！！”
当意识成功分离的那一刻，乐奈儿几乎都要兴奋的叫出声。
对于此时的乐奈儿而言，意识体的成功分离简直要比它攻破了一个停滞数万年的难题都要兴奋。
如果不是此刻的处境，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禁锢。
“接下来，只需要再一点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