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相互试探

  张富贵皱眉道:“此事大不寻常,魏忠贤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告老还乡?像他这种有野心的人,就算干到死,只怕都舍不得撇下如此权势。”
  崇祯此时也醒悟过来,说道:“朕一看到他这奏章,便高兴过头了,一时倒未仔细想过,你这么一提,此事确实颇为蹊跷。”
  张富贵蓦地想起自己昨晚刺杀魏忠贤之事,莫非他瞧出了是我干的?又弄不清楚此事与崇祯是否有关,因此来了这么一招?
  “皇上,这奏章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崇祯答道:“是今日一大早魏忠贤派人送来的。”
  “皇上,若臣猜测的不错,这应当是魏忠贤在试探皇上,因此奏章万万不可批准。”
  崇祯见他一脸严肃认真,方知此时的严重性,思索了一会道:“是在试探朕?若是我批准了他告老还乡之事,他难道……”
  张富贵点了点头:“皇上猜得不错,在我们还未掌握实力前,千万不可让魏忠贤起疑。”
  崇祯眉头紧锁,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承恩,你去将魏忠贤请过来,说朕有事要请教于他。”
  两人商议了好一会,又过了许久,王承恩才匆匆而回,说魏忠贤已候在门外,崇祯让他将之请来。
  张富贵避于屏风之后,一会脚步声响起,似有两人行来。他握了握剑柄,心中念头转动:若自己此刻出手,必能将魏忠贤诛杀。
  魏忠贤那独透的声音想起:“老奴拜见皇上。”
  张富贵偷偷张望,心中一凛,急忙将头缩回,原来进来的除了王承恩与魏忠贤外,尚有公孙遒跟随在后,他功力高深,竟将浑身气机全部收敛,而走路又无丝毫声音,怪不得自己浑然不觉。
  崇祯急忙上前将之扶起:“厂公何需如此客气,快快请坐。”
  魏忠贤见他将自己扶住,又亲自替自己搬来椅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皇上,这可折煞老奴了,该当老奴伺候您才是。”
  “厂公无需如此客气,你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为我大明付出汗马功劳,朕牢记在心,用不敢忘。”
  魏忠贤见他语气诚恳,神态不似作伪,一时之间颇为愕然,难道这位少年皇帝在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一时之间不禁疑惑不解起来。他见崇祯正望着自己,忙说道:“为皇上和大明尽忠,乃是奴才的本分,皇上如此赞誉老奴,贤心中实在不安呀。”
  崇祯微微一笑,亲切地拉着魏忠贤的手道:“厂公乃是国家栋梁,咱们大明有厂公在,必能国运昌隆。”
  “咱们能有皇上这英明之主,实乃我大明之幸。”
  两人相视一眼,一齐哈哈笑了起来。
  “厂公最近吃得可好,睡得如何?”
  魏忠贤打量了站在崇祯身后的张富贵一眼,眼神闪烁,见他正对自己看来,便对其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老奴一切安好,倒要皇上挂念,实在让奴才惶恐不安。”
  “那朕就放心了,朕刚登大位,许多事情尚不明白,以后还需要时时请教厂公才行,请厂公以后对朕多多指点呀。”
  “这,老奴年事已高,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正想着此番向皇上告罪,准许奴才告老还乡。”魏忠贤低下头去,一双眸子闪烁不定,有一丝紧张,一丝忐忑。
  “诶,厂公德才兼备,乃是我大明肱骨之臣,我大明若少了厂公在,势必危矣。”崇祯激动地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厂公乃我大明顶梁柱,朕和大明都离不开厂公。”
  直到魏忠贤告辞离去,崇祯都不曾问过公孙遒是何人,而魏忠贤也未主动说明,两人都是心中明白,双方都是在相互试探。
  张富贵去了趟金吾左卫所,所内除了二百余人轮值外,其余人等均不见踪影,他虽是金吾左卫第一号人物,但以前也只来过一次,是以对整个卫所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
  张富贵刚入大厅坐定,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人便匆匆行来,他鞠身行礼道:“见过副统领大人。”
  此人四十余岁,方面大耳,一对虎目褶褶生辉,黝黑的面庞上长着一张阔口,自有一股威风凛凛之态。
  “你是沈跃沈百户对吧。”
  沈跃心中诧异,没想到这从不管事的副统领大人竟记得自己这小人物,忙道:“下官正是沈跃,没想到大人竟然记得小人。”
  金吾左卫共有两千五百余人,目下以张富贵这位副统领为尊,其下便是两位千户,五位副千户,再下面设有二十五位百户。
  “沈百户加入金吾卫应当有二十余年了吧。”
  张富贵见沈跃满是诧异的脸孔不由微微一笑:“沈百户无需惊讶,你武功高强,屡立奇功,声名早在京城中广为传播。这二十年来更是兢兢业业,只因没有后台,又不屑巴结长官,是以到如今仍然不过勉强做到一个百户。沈大人,我说的可对。”
  沈跃脸上苦涩神情一闪而过,用高亢而坚毅地声音说道:“为朝廷办事,乃是属下职责,统领大人请放心,小人深受皇恩,不管身居何职都尽力办事。”
  张富贵听他虽说得正气凛然,但眼神中透露出的无奈与不甘出卖了他,不由暗暗好笑:“以沈百户的才干与功绩,做个千户只怕也绰绰有余。”
  沈跃见张富贵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勃然大怒:“副统领大人,我沈跃一个百户,每月奉银不过二两,可没有银子孝敬你,大人怕是找错人了。”
  张富贵哑然失笑,知道他误以为自己是向其索要贿赂,故此发怒,有此可见此人刚正不阿的性情,正色说道:“沈大人误会,我身为为金吾左卫副统领之职,若私自收受贿赂,又怎对得起皇上的信任。”
  “那你……”沈跃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张富贵正色道:“皇上既让我统领金吾左卫,我自当赏罚分别,绝不会发生营私舞弊之事,更不会让沈大人这样的人才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