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生圣人

  书生道:“魏忠贤扰乱朝纲,荼毒生灵,天下百姓无不除之而后快,小生哪里胡说了?”
  那大汉愤怒异常,他站起身来将桌子一掀,骂道:‘九千岁乃是天生圣人,举朝之人无不对起敬仰万分。你一介小小书生,竟然敢妄加低毁,简直是狗胆包天。”
  “天生圣人?”
  那大汉说道:“没错!孔子作了《春秋》,而九千岁也作了《三朝要典》;孔子诛少正卯,九千岁他老人家为朝廷诛了东林党。孔子能为圣人,为什么九千岁不是圣人?”
  江欣雨一口茶刚到嘴里,“噗”一声,全喷在了张富贵脸上。
  那书生气极而笑:“看你样貌还以为你是条好汉,没想到不过一条犬耳!”
  “小兔崽子,找死么?敢骂你爷爷。”那大汉提起身旁竹椅向那书生砸去。
  书生往旁一躲,堪堪避过飞来的椅子。才喘得一口气,只觉眼前生风,却是那大汉提着大刀向他面门砍来。他不会武艺,情知这一下避不过,只得闭目待死。
  没有头颅被切开时的痛楚,只听到“叮”一声响,隐约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他睁开眼来,见身旁多了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青年相貌普通,毫不起眼。
  大汉打量了张富贵几眼,大刀一横,喝道:“你是何人?干嘛要来多管闲事?”
  张富贵长眉一挑,冷笑道:“闲事?你刚才扔椅子差点砸到你爷爷了,不知道么?”
  “小崽子,你骂谁呢?”
  “骂得自然是你这阉党走狗!”张富贵长剑一挥,使开华山剑法向他刺去。
  大汉“哼”了一声,又怎肯示弱?大刀同样向他劈去。他刀法厚重,走得是纯刚猛路数,狠劈猛砍的,张富贵竟是不敌。
  众人见有人厮杀,纷纷向楼下跑出,慌张中乱做一团,有个别大胆地站在楼梯口处张望。
  江欣雨见他斗不过,“刷”一声抽出长剑前来相助。
  那大汉武功不过平常,如何敌得过二人,慌乱中大刀隔开张富贵长剑,俯身拾起地上木桌向江欣雨抛去。趁江欣雨向后躲避时,急忙向楼梯口奔去,不一会便逃得无影无踪。
  那少年书生见大汉被打跑,心中微松一口气,他上前向两人作揖行礼。说道:“多谢两位相救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
  张富贵见他衣衫华丽,举止得体,暗想这定是哪家的有钱公子。上前一拍他肩膀,笑道:“你不用客气,我早就看阉党不爽了,让他跑了真是可惜。”
  那书生喜道:“两位年纪轻轻,不仅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不惧阉党,在下十分佩服的。”
  张富贵心中一乐,笑道:“你说我们年纪轻轻?我看你只怕比我还要小上一些吧,你都不怕,我诛阉小使者又怎么会怕。”
  书生从怀中掏出银子递给小二,命他收拾妥当后,便邀张、江二人同桌饮茶。
  “两位高姓大名,今日相救在下,小生终身不敢望。”
  “兄弟何必客气,我叫张富贵,江湖人称诛阉小使者。”张富贵一指旁边佳人,笑道:“这位是我师姐,姓江。”
  “原来是张少侠,江女侠,真是幸会。”书生抱拳接着说道:“在下诸葛检,张少侠外号叫诛阉小使者,莫非?”
  “不错,阉党祸国殃民,在下早就看不过去了。”张富贵向旁边佳人扫了一眼,接着说道:“早晚要将那死太监除掉。”
  诸葛检甚是欢喜,他替张富贵斟上一杯茶。正色道:“小生早欲除此恶贼,只可惜手无缚鸡之力。少侠若能除此祸害,天下百姓定当人人夸赞少侠英雄了得。”
  张富贵心想天下百姓赞不赞我倒也无关紧要,师姐如此美人,为她博上一博倒也值得。
  “唉,只是听说魏忠贤那狗贼整日躲在皇宫,想要混进去可真不容易。”
  诸葛检心念一动,说道:“小弟在京城中倒也有些关系,说不定能帮少侠想想办法。”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歇会便打算赶路,兄弟跟我们一起上京吗?”
  “小弟这次出来,不过游玩罢了。这一路所见所闻实在感慨颇多,天下百姓皆言阉党害人,无不欲除之后快。眼见黎民于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却又无能为力,实在痛心疾首。”诸葛检说着又向两人行了一礼。
  “天幸在此遇上张少侠、江女侠二位,实乃上苍之福。咱们这就一同回京吧,也好让小弟稍效微劳。”
  三人一同下得楼来,诸葛检抢先付了账。
  方出得茶楼,一彪人马迅速将三人围了起来。这些人均是头戴尖帽,脚着白皮靴,统一都穿着褐色衣服,系小绦。
  诸葛检一惊,对身边二人道:“这些都是东厂番子,两位小心了。”
  果然,这队人马之后一名大汉走出,正是刚才茶楼上被赶跑之人。“就是这三个反贼,竟敢公然污蔑九千岁老人家,简直是胆大包天。”
  张富贵见他一副得意之极的表情,破口大骂:“呸,阉党走狗,方才小爷饶你不死,现在又来啰嗦。”
  那群东厂番子更不答话,纷纷抽出兵器便上。
  张富贵左支右绌,慌乱中只有使开独孤九剑才堪堪自保。江欣雨武功略高,却也只能使开剑法紧守门户。诸葛检不会武艺,吓得蹲在地上,一时间倒也无人理他。
  “滚开。”一道冷冷的声音突兀响起,有如出自九幽地狱。
  东厂为首一中年人双目一瞪,大声喝道:“东厂办案,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否则,杀无赦!”
  “吾再说一遍,快滚。”声音依旧冰冷,如腊月里的寒风,凌冽刺骨。
  “找死,连这小子一起杀了。”
  一阵刀光闪过,狂风忽起,接着下起了满天飞雨,滴在嘴里,咸咸的带着股腥味,是血——人血。
  “好冷。”张富贵打了个寒颤,犹如身处寒冬冰雪之中,耳中响起一阵阵惨叫声,此起彼伏。举目望去,各种残肢断臂掉了满地,一颗颗脑袋上俱是惊恐不及闭上的眼睛,兀自骨碌碌地滚来滚去,犹如修罗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