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粮仓内情
而一旁的林肃封仿佛半点感受不到马车的颠簸，从乘上马车后，便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半点不曾挪动。除了偶尔掀开车帘，目光深邃的看着车厢外的景色，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对于林肃封的沉默，柳宁心知肚明。与葛二叔的一番交谈下来，已经得到了太多的信息。
平阳粮仓，内情不简单啊。
且不说管辖粮仓的左右庾吏之间的关系如何，单是粮仓从没有闹鼠灾，以及有人偷运粮仓粮食这两点，就足够说明了很多。
没有闹鼠灾，那么折损的近乎两成的存粮去了哪里？被人运走了吗？如果是被人运走了，那么这些粮食又是被何人运走，运去了哪里呢？负责看守粮仓的左右庾吏为何不愿据实上报？他们都在这运粮中又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呢？姜舒易的死与这运粮一事有关系吗？
这一个个的未解谜团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真相？不论是林肃封，还是柳宁都还没能想明白。但是，林肃封知道，勿管背后藏着什么，平阳粮仓绝不是如以往上呈朝廷文书中叙述的那么简单。
葛二叔毕竟不是墩子，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平阳粮仓，对其中的诸多事情，大多都是听说而来，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些误差与个人遐想在其中。所以，为了彻底弄明白平阳粮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林肃封便决定前往平阳粮仓，亲自向墩子询问一下，粮仓内的情况。墩子毕竟是常年在粮仓中讨生活的，对于粮仓的内情知晓的总比葛二叔要来的多。
从葛家庄望向平阳粮仓，看起来两者之间相距不远，但真正走起来，却是一段不小的距离。马车整整走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方才抵达了平阳粮仓的附近。
平阳粮仓看守很严，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来形容丝毫不为过。马车还没真正驶入粮仓范围之内，就被看守的差役们拦住了去路。可看守得越是严实，林肃封便越觉得心寒。在林肃封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某个人存在问题了，而是粮仓从根底上就已经糜烂了。
林肃封虽是心寒，但现在却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以找到墩子为先。
找了个替葛二叔送东西给墩子的借口，总算是在看守差役们将信将疑的目光中进入了粮仓的大门。
真正走进粮仓是不可能的，能做的也只是呆在大门口，等待着看守差役将墩子从粮仓中带了出来。
等了好些时候，墩子才急匆匆的从粮仓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的依旧是那副憨憨的笑容。
走到林肃封的身边，墩子憨厚的朝着林肃封施了一礼，问道：“先生，阿爹拖您给我带了啥？早晨我也没落下什么东西在家哩。”
林肃封与柳宁走下马车，拉着墩子的粗糙的手，走到一旁，避开了差役们的目光。林肃封笑着从怀中取出银袋子，将银袋子交到墩子的手中，轻声说道：“昨晚拖葛二叔的帮忙，我们才能睡了一个好觉，心中着实感激。可出来得匆忙，并没有带上什么好东西，有的也就是这么一点银子。墩子，你收下，补贴一下家里。”
墩子像是接到烫手山芋一般的连忙将银袋子推回林肃封的怀中，急道：“不行的，这个钱我不能收，若是被我爹知道了，肯定要被他收拾的。再说了，借宿一宿不过是一件小事，先生，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
林肃封佯怒道：“墩子，你莫不是看不起我？”
“不，不，当然不是啊！”
“那你为何不肯收下？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没有别的意思。葛二叔帮了我们，我们为你们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本就是道义，这是礼尚往来，也是你们应得的。”
“可是，可是，阿爹不肯的。”墩子依旧推辞着，还是不愿收下。
林肃封笑道：“墩子，先前在你家我瞧见你的孩子刚出生了是吧。”
“嗯，快半年了。先生也瞧见了？”
“嗯，是个很健康的孩子，长的肉嘟嘟的，很是不错。我很喜欢这孩子。”
“嘿嘿……”听到林肃封对自家孩子的夸奖，墩子仿佛吃了蜜一般甜蜜。
“孩子现在还小，但将来抚养孩子的花销肯定不小。拿着这些银子，给孩子置办些物什，好好养育孩子总是没坏处。你家日子过得也不富裕，多些钱财傍身总是没坏处。”
“可，可是……”
“别可是了！”林肃封再次将银袋子塞进墩子的怀中，道：“就这么说定了！银子算是我给孩子的一点见面礼。”
“可……唉，好吧，多谢先生了。”墩子实在推绝不掉，只能收下。将银子收好后，墩子再次朝着林肃封行了一礼。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林肃封点点头，拍了拍墩子宽厚的臂膀，笑道：“墩子，向你打听个事儿……”
“先生请说。”
“听葛二叔说，去年粮仓里曾有人过来运粮？你也帮着那些人装车的？”
墩子低头想了片刻，遂即说道：“噢，是那件事哦，嗯，我也帮着装车了。好多粮食呢，整整上百辆呢。我还记得当时我们这些帮着装车的人都拿到了好些铜板呢，差不多能有五百文了。”
“墩子，你可知道是谁来运粮的？又是为什么要运粮啊？”
“听说了些，好像是因为去年北方遭了灾，朝廷安排商人将粮食送到北方应急。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都是朱大人吩咐的。”
“朱大人？”
“嗯。哦，对了，先生您不知道，朱载，朱大人是粮仓的两个左庾吏之一，还有一个是黄鑫甘，黄大人。”
“是这样啊，粮仓的右庾吏大人呢？他没有出面吗？”
“丁大人啊，他从不管事，每日来了粮仓也就是喝酒睡觉。粮仓里的事情都是让朱大人和黄大人处理的。”
“墩子，你知道为什么丁大人不管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粮仓里有朱黄两位大人看着，这些年来也没出什么事儿。我们私下里都说，丁大人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有他没他都一个样。呵呵呵呵……”
“哈哈，这倒也是。”林肃封配合的笑了两声，随后又问道：“那这三位大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啊？”
“朱大人和黄大人两人关系倒挺好的，时常能瞧见他俩在一起喝酒呢。不过这两位大人与丁大人的关系却不怎么样，见了面也很少打招呼。黄大人更是都不理睬丁大人。我听人说啊，黄大人还在背后骂丁大人呢，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墩子，官员之间的事情，你们看看就是，可千万别到处瞎说啊，免得到时候被他们惦记上。”
“先生放心，我阿爹也是这样吩咐我的。”
“对了，墩子，我跟你打听个事儿。现在粮仓还缺人手吗？我想让我一个人手下进去当个伙计。帮我瞧瞧粮仓日常是怎么管理活动的，也好为我将来的生意提前准备一下。”
“粮仓倒不是很缺人手，不过，多一两个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生您要是真想安排人进去的话，那就麻烦您在这里等我会儿，我这就进去找我们管事问问。看看能不能收下。”
“那好，墩子，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啦。”
“好，先生放心，我很快就过来……”说完，墩子便急匆匆的朝着粮仓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