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投名状 中
这莫无限怕不是疯了？
这是所有听到莫无限惊世骇俗之言后的宾客们的第一反应。
身为寻常百姓，作为普通商贾的宾客们如何不清楚自己与穆员外之间的身份差异。能得到来自穆府的赔偿，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如果只是得到来自侯五郎之类的寻常穆记布坊掌柜们的道歉，那么他们多少还能勉强接受，但对于穆员外的道歉，他们真的承受不起。即便穆员外当真会对他们道歉，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堂而皇之的接受。
在大楚，人与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异就是这般难以逾越，即便对方当真有错，但只要对方身份地位比你显赫，那么，无论你有多大的苦楚，也只能忍着，默默接受。
“吧嗒……”不知道是谁手中的竹筷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雅室之中的寂静。一众客商这才回过神来，饮酒的饮酒，吃菜的吃菜，纷纷掩饰起自己内心的慌张。
“那个，莫东家，在下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去办，这就告辞了……”万记布坊的万东流忙找个借口，想要离开这里，离得莫无限远远的。在他看来，莫无限简直就是个疯子。为了不被他牵连，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万东流话音刚落，也有几个宾客如法炮制，想要借故离开，不愿在牵扯其中。
在以万东流东家为首的不少人看来，能向穆记布坊讨回损失，已经是他们豁出命去办的事情。若没有人牵头，打死他们也不敢动向穆府索要赔偿的这份心思。眼下竟然还想让穆员外给他们道歉，这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可就在万东流与两个客商打算离开的客商刚走到门口时，却发现雅室的门口被四名彪形大汉把持住，导致万东流等三人不得离开。
无奈之下，万东流只能走回厅堂，指着屋外苦笑道：“莫东家，你这是何意？”
“莫怪，莫怪，万东家。”莫无限笑到：“这屋外的人不过是我请来的护卫罢了，主要就是为了不让外人打扰咱们今日的商谈。来，万东家，你请坐下，咱们看看说道说道……”
看屋外壮汉的样子，想要离开怕是不能了，万东流等人只能无奈的坐回原处，郁闷的重新端起酒杯。
“诸位，请听莫某一言。”莫无限见万东流三人重新坐定后，便将话题重新引导回先前的赔偿协议上来：“其实，对于诸位的担忧，莫某不是不能理解，莫某也不是鲁莽之人，自然是明白这穆员外的势力如何，也很清楚，穆员外这人是不会答应莫某这般要求。”
有人插嘴问道：“莫东家，既然你都明白，那为何又要提出这般要求？难道只是消遣我等吗？”
“当然不是，我与诸位立场相同，都想从穆府身上讨回公道，又怎会消遣诸位呢？”莫无限淡淡一笑，解释道：“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是为莫某的主要目标埋下伏笔罢了。其实，我等都很明白，以穆员外的身份，断然不会接受亲自出面道歉这个要求的，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为大家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
姚言信略显不耐的问道：“莫东家，事到如今，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若是行动可行，我想在场诸位也不会拒绝，毕竟，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莫无限点了点头：“我想诸位都应该听说了，穆府上下近期不太安稳，槐刘镇上发生了穆员外二子，穆文远虐杀妓子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对我等来说正好是一个良机。穆文远虐杀妓子，这件事一出，穆府必然疲于应对，无暇分出太多精力来关注我们，这个时候，我们提出这样不现实的要求，并且丝毫不妥协，那么，穆府为了尽快平复百濮县的布坊风波，必然会对我等妥协。到时候，我们不妨提出瓜分穆府部分布匹生意的市场要求，咱们要的也不多，三成就足够了。诸位以为，穆府会不会答应我等呢？”
三成市场份额，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利润，而且是巨大的利润！即便是在场诸多商贾平分，每家拿到手中的也绝不是一个小数。
商人的天性就是逐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铤而走险都不过是寻常。
莫无限又接着说道：“莫某举个简单的例子，就以万东家来说吧，只要有了穆府三成的市场份额，别说能够有单独的收购渠道，不在受制于穆记布坊，就连着万记布坊的分店都能开遍整个金阳府。到时候，万东家日进斗金不是梦想啊。”
莫无限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不少人的眼睛都已经开始发红发光，仅仅只是想到在这背后所能获得的利润，就足够他们为之铤而走险。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被莫无限的话所迷惑，就好比姚言信，他就没有被这巨大的利润所迷惑，对于其中利害关系，还是能够看清的。
姚言信问道：“莫东家，我倒是一个疑问，还望你能为我解惑。”
“姚东家，请说。”莫无限脸上闪过一丝不愉，但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了，他满是亲切笑容的对姚言信说道。
“诚如莫东家所言，若失得到穆府这三成市场份额，确实能让我等受利颇丰，但是，毕竟我们拿到这份额的手段并不光彩，即便穆府现今受制于穆文远虐杀妓子事件，难以分出精力来对付我们。但是，若是将来，穆府从穆文远事件中抽身而出，全力针对我等，我等又该如何应对？穆府即便分出三成份额，却依旧还占着七成份额，即便不用其他手段，但是以市场竞争而言，我们根本无力与之对抗，轻易的就能被他撕成碎片，届时，岂不是玩火自焚？说句难听的，莫东家勿要介意。你的根底不在这金阳府，更不在这百濮县，对于穆府的报复，你可以随时随地轻易抽身，但我等却不行，我等家底都在这百濮县，离了这里，我等又该如何立足？”
姚言信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不少人的逐利欲火，让他们冷静了下来。冷静后的他们纷纷附和道：“是啊，姚东家说的一点都不错，莫东家，若事情真到那种地步，我等又该如何？”
莫无限淡淡一笑，仿佛对姚言信的这番话早有预料一般：“不知诸位是否知道游龙组织？”
“莫东家可是指的是横跨大楚岭南漠北蜀川东海的大型商贾联合组织，游龙？”
“不错，正是这游龙组织。”莫无限笑道：“既然莫某提出这个办法，自然是有应对了。而这应对，就是这游龙组织。”
“哎，像游龙这样的组织又怎是我等这些小门小户能够接触到的？能进入游龙组织的商家，无一不是当地的大型商家，我等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有客商无奈叹道。
“实不相瞒，莫某与游龙组织金阳府负责人相熟，只要与他说一声，想要加入游龙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有游龙的帮助，还怕穆府以市场份额来压制我们吗？至于商场以外的手段，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利用商检司的限制手段，穆府也不敢对我等怎样，诸位以为如何呢？”
对啊，商检司，只要有商检司的制压，穆府根本不敢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针对他们。不然，一旦被发现，即便是曾经担任过朝廷高官的穆员外，也只能在商检司的压制下，不敢随意动弹分毫，不然面临的将是穆记布坊的彻底崩溃。
至于商场上的手段，有游龙组织的帮衬，根本就不惧穆府那点商场手段。穆记布坊势力再大，不过只是在汾南道范围内作威作福，而游龙呢，却是整个大楚范围内的超大型商贾组织。论起势力，究竟哪个更为雄厚？
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