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姜无重听见了，傍晚的风已有萧瑟之意。\r
  卫临渊终究未等到他的回答，但他不罢休，又追上去。\r
  在他上马时，这厮挡到路中央，再问：“你要去何处？”\r
  “想知道，可以跟来！”\r
  丢下这句话，他已策马往北边而去。\r
  行了半时辰路，几人骑马穿过一片林子，来到当初北郊的坟煞地。\r
  “为何又来此地？”\r
  卫临渊将马拴在一旁，只身往坟煞地上走去。\r
  代碧萝想跟上去，这回被卫临渊拦住了！\r
  “他此地做什么？”\r
  对方对鬼物冷漠，但对卫临渊还算客气，温声回答：“仙主在寻凤秋葵生前养的两只鬼物下落！”\r
  卫临云恍然大悟，那到此，便是找春娘了，他像重新开到了希望一般跟上去。\r
  姜无重围着坟地走了一圈，原本那日破煞之后，他与秋葵说好，得空再回来清理此地，但后来一直耽搁在临江城中未来得及，今夜来，那些鬼物已不见了踪影。\r
  “春娘找到了吗？”瞧他久久站立未有动作，卫临渊上前问。\r
  “春娘被带走了！”\r
  “被谁带走了？”\r
  “当初造此坟煞之人！”\r
  月亮又隐入阴云之中，几人回到太守府，正巧碰见城中棺材铺送棺材来，一口黑色的月牙形棺材。\r
  一看见棺材，卫临渊就气不打一处来，高喊着萧太守的名字。\r
  “萧岱易，给爷滚出来！”\r
  萧岱易正好听到消息从府里出来，见那棺材，脸色不太好看。\r
  毕竟谁家门前抬来这东西，都晦气得很。\r
  卫临渊站在大门台阶前质问道：“爷不是说了她不需要棺材吗？”\r
  “是啊！”萧岱易一脸疑惑说：“我后来便遣人去棺材铺退了，这棺材不是我买的！”\r
  “不是你买的谁买的？”\r
  “是我！”代碧萝从后面走过来，声音温淡。\r
  一见是她，卫临渊两日来对此女的怨念便藏不住了，他当场拿话问她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让凤秋葵棺材钉板，入土为安吗？”\r
  代碧萝并不因他话中挑衅而生气，她目光看了姜无重那边，便得体回答：“世子爷何处此言？人死了就要入葬，这都第三日了，再不准备，怕不吉利！”\r
  “不吉利？是说小秋葵会回来吗？”他面上挂着笑，但声音却逐渐低落说：“鬼也见过不少了，爷倒希望她能回来呢！”\r
  可惜，就梦见过两回。\r
  他又抬眼看向代碧萝，眼中满是鄙夷：“别装模作样了，我们都知道，小秋葵此刻在阴间受苦，她回不来，你只不过就想早些将她尸身埋了！”\r
  被当众揭穿，代碧萝心高气傲，立即反驳道：“世子爷堂堂男子汉，就这般草率揣测姑娘家的心思，可惜了，碧萝对凤家姑娘从无芥蒂，只不过可怜她年纪轻轻便早亡，尸身停放了三日还无棺材容身，太守大人体谅世子爷丧妹心痛未多言语，可这儿好歹是人家府邸，这……”她颇是为难说：“就算是谁本家有人走了，也该及早安排后事，何况，是外姓之人！”\r
  卫临渊面上有怒气，但却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此女所言并不无道理。\r
  是萧太守出来解围道：“萧某与凤姑娘虽只有几面之缘，但也清楚，若无她当夜与诸位齐心协力斩杀害人怪物，此刻临江城还不知又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于公于私，凤姑娘的遗体停在府上都无不妥，不过，世子爷。”他苦口婆心走到卫临渊身旁劝说：“代姑娘也是一片好心，人走了，后事终究是要准备的！”\r
  “姜无重！”卫临渊此刻谁的话都不想听，就想问此人一句：“你是她夫，你来决定！”\r
  姜无重沉声答：“将秋葵放进棺材吧！”\r
  得此答案，卫临渊也无话可说了！\r
  大胡子上前询问：“爷，这……”\r
  “既然大家都想让小秋葵快些入土为安，那就办吧！”他将道让出来，让抬棺材的将棺材抬进去。\r
  接着，又补上一句：“代姑娘连棺材都选好了，身为代家长女，手握太乙寻踪，是否坟地都帮小妹选好了？”\r
  代碧萝得体大方回答：“此事，得看仙主的意思！若仙主相信碧萝，碧萝必在明日为凤姑娘择城外一风水宝地！”\r
  卫临渊拱手假意道谢，随后不忘提醒一句：“代姑娘称秋葵为姑娘不妥，应唤她为姜夫人！就算他日小秋葵入土下葬，那墓碑上刻的，也该是‘姜夫人之墓’！”\r
  代碧萝笑了笑，未做回应。\r
  随后，一行人前往停尸之地，棺材放在了院中正南位置。\r
  要抬尸体进棺材时，卫临渊怕太守府里的下人不仔细，令二夫与周狱去。\r
  不过二人进到屋中时，却姜无重坐在床边看着秋葵的尸体。\r
  “姜神仙……”周狱试探地喊了一声。\r
  姜无重淡淡回答：“不必了，晚些时候，我会将她送进棺材！”\r
  二人只好作罢，退出来告知主子。\r
  卫临渊便也步入屋中，瞧姜无重一动不动坐在床边，想来，也并非对小秋葵之死无动于衷。\r
  他走过去，望着秋葵的脸说：“看啊，小秋葵的尸身与活着时并无多少变化，我想留着她的尸身，是想等她回来！”\r
  “她尸身不腐，是因她喝的是留尸水，留尸水七七四十九日也照样鲜活！”姜无重告诉他。\r
  “这般说，她确实命尽于此了，对吗？”\r
  他这些天，只要一见姜无重便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就想知道，姜无重到底会不会设法帮秋葵还魂。\r
  且姜无重的态度一直令他觉得有转机，方才，姜无重首肯太守府抬棺材进来时，他从秋葵断气的这三日焦虑中突然意识到，秋葵真的死了！\r
  十五年前痛失亲母的悲伤又席卷全身，他苦笑，“原本还想着，陪她去帮她奶奶报仇的……”\r
  姜无重默默的听着，未语。\r
  他虽有肉身在世，却始终如庙堂中供奉的神，是世人悲喜的最佳听客。\r
  卫临渊继续说：“我还想得空时，教她学剑，日后我与你都不在她身边时，谁也欺负不到她，可没想到，这么快，她一个人就孤零零的去了下边儿……她为何在地狱里受苦啊？她又未做恶事，还救了那么多人……”\r
  姜无重的神情终于有所动，他回头看过来，见这厮眼中泛光，沉声问：“秋葵与你托梦时，可曾说过，她对我……失望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