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千年荣耀

  “母亲生前，这个理想未能实现。我本来想在母亲死后，实现这个愿望……不过如今看来，我也已经做不到了……”
  老泪纵横的燚晟眼前一片模糊，恍惚中又看到阿紫温暖的笑脸浮现在眼前，他喉中哽咽说不出话来。
  燚晟何尝不明白，燚枫只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践行着对最终理想的追求而已。
  “也有一些，父亲不知道的事……”重伤的燚枫，又艰难说道，“五千年前的真相……母亲虽然只是透露了一星半点，却被我用心记住了……她告诉我，千年之前，赤炎家族，曾是屹立东土、称霸天下的最大的帝国！……那时，无论是雷霆，还是雪域诸族，都要向赤炎帝国朝拜……”
  燚晟有些发怔。
  燚枫从怀中，取出那枚金色的王冠，王冠掉落在地上，血迹上沾染了尘埃。
  “我所要做的事，不仅是为了如今的赤炎家族的荣耀，更是为了曾经的赤金帝国的荣耀！……是坚持我们的先祖做过的事情。”
  燚晟懊悔地说：
  “阿枫，你何苦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的母亲，也没能保护好你们……我欠你们的，太多了！……”
  燚昕呆呆地站在父亲身后，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战场外围的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个一席红衣的妖媚女子，她焦急地推挤开人群，头上顶着一双狐耳，身后摇曳着又大又柔软的狐狸尾巴，奔跑几步后化身为狐形，灵活地跳跃到燚枫身边。
  在脚步掠过战场上的一个个土丘和一片片断刃残甲时，她用纤长的狐嘴轻轻咬住那把折断的弑神之刃，从地面上拔起，衔着它放在燚枫的脚旁。
  狐狸满眼泪水，静静依靠在燚枫的身边，柔软无骨的身体蹭过燚枫的腰间，然后把脑袋轻轻搭在燚枫的膝盖上，就这样安静地趴着。
  她用娇柔如少女般的声音说道：
  “主人，狐狸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狐狸也哪也不去，就这么一直守着你……”
  燚枫想再抬起手摸一摸她的脑袋，却已经没有力气，他只是低垂着眼眸望着她，体内的魔血几乎流淌得枯竭了。
  “父亲，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斩杀天神。我只是恨……我死后，赤炎家族的千年荣耀，还有谁能守护……”
  燚晟心痛不已，他用沙哑的声音吼道：
  “阿枫！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这一切！”
  望着这张自从他离家出走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仔细端详过的脸庞，他多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没想到再次重逢，就是生离死别！
  如果他当初能为燚枫做些什么，也不至于让他孤军奋战，独自一人扛起了赤炎家族千年来的全部仇恨，与整个世界为敌。
  燚枫依然挂着笑脸：
  “父亲，答应我一件事……”
  说着的时候，他的眼眸已经开始疲惫地低垂了，身体向前倾斜，两只手都沉重地按在了剑柄上。
  燚晟凑到他的身边，听见他轻声说道：
  “我死以后，请父亲，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这场战争，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暗精灵族只是受我胁迫。只有这样，天神才不会迁怒于人界，不会连累赤炎家族。答应我，千万不要，与天神……为敌……”
  说完以后，他的气息渐渐微弱，脸颊贴靠在剑柄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阵风吹过这片空地，扬起沙尘，吹拂着他翅膀上的羽毛，他却再也不能动了。
  燚晟心中悲痛，仰天长叹，吼声悲痛。磅礴的火焰从他的背后汹涌而出，几乎要吞噬整片天地。
  燚昕身体颤抖，提着法杖的手上失去了力量。时至今日，他都不明白燚枫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
  他扭过脸，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他无法相信，那个让他恨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的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个他始终都当成目标去努力、一直想要超越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所有的一切，他都还没和自己解释清楚！
  他不相信，他也不接受。如果时间可以倒退，那时，他还会选择恨他吗？
  此时在他的心里，他不是魔族，也不是挑起三界大战的人，不管他都做了什么，在燚昕的心里，他只是那个曾经一起去河边钓鱼时与他嬉笑的哥哥。
  从此以后还有谁，会在他贪玩淌水之后，温柔地帮他擦干脚上的水珠，为他穿上鞋子。还有谁，会牵着他的手到城外森林里修炼，会告诉他说，燚昕，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比哥哥还厉害的魔法师……
  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燚昕忍不住，叫出了那一句欠了他很久的：
  “哥……”
  战场之中，伫立在燚晟身旁的赤炎家族众人，也都默然叹惋。
  云层之上，雷珏幸灾乐祸地笑着。
  目睹了燚枫被天神重创，坠落在地后缓缓死去，他此时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挺了挺腰杆，又拿出了往日居高临下的作派，仗着有天神撑腰，硬气地说道：
  “魔族、暗精灵族，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与天神为敌的下场！快快束手就擒吧。”
  他的声音从云端传来，竟是在云层间回荡，音波被扩了大数倍，传到地面也清晰可闻。
  旁边一个手抱竖琴的神使轻蔑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一个地上的凡人，在这儿耀武扬威什么。”
  雷珏没理会他，自信的神情，就仿佛自己才是这场战争能够胜利的关键，是他请来了天神，才换取了人界的和平，功不可没。
  他望着高悬在空中的六翼天神，继续谄媚道：。
  “天神大人，现在魔族的领头人已经被除掉了，剩下的这些喽啰杂碎，就交给我吧……”
  他指的这些喽啰杂碎，当然也包括赤炎家族、神龙族和冰雪世家，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瞥向赤炎城主，心机深沉的眼眸中目光骤然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