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最终理想

  “神之斩！——”
  天神发力，金色剑刃突然爆发出一束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迅猛的圆弧，猛然，弑神之刃竟被斩断成两截。
  弧光还在向前，继续向燚枫袭去。燚枫身后四翼猛地张开向前，四只妖眼骤然张大，放射出凶恶的邪光，猛然将剑气击碎。
  天神再次凝聚力量，爆散开的金色剑光正如一丝丝金针飞射，又突然毫不迟疑地飞回，瞬间破去四只妖眼，黑血横流，被打散的漆黑羽毛如飘雪，纷纷扬扬，洒满了整片天空。
  天神再劈一剑，裹挟着云层之上万丈光芒，剑气横切向燚枫的身躯，巨大的伤口从他的身前裂开，一道黑色魔血如泉涌般，飙射向高空。
  断裂的半截剑刃，从高空中下落，剑尖斜斜地插向原战场的地面。燚枫的身躯也不堪重负，他破碎的羽翼凌乱，粘着血污，旋转着从空中疾速坠落。
  处在战场下方的人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
  凌夕首先阴沉了脸，脸色和暴雨来临前的天空差不多。难道这场大战，就要因此终结了？
  他即将下达指令的手悬在半空，一颗心提着，随时准备号令暗精灵族对抗天神。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天神接下来的行动，故意不去看暗精灵族人们一双双无助的眼睛。
  从高空中坠落的漆黑而巨大的翅膀，离地面越来越近，许久之后，猛地砸落，烟尘四起。
  凌乱堆砌的羽毛上，浸染着粘稠的鲜血，掩盖住燚枫的身体。半截光芒黯淡的剑，就落在他的不远处，深深地插进泥土之中。
  燚枫挣扎了几下，从尘土中爬起来，单膝半跪在地上。黑色的血液，从他胸膛上巨大的裂口中汹涌而出，因为神力的关系，他的伤口不能愈合，血液很快就决堤一般流淌而出，汇聚在漆黑的羽翼下方，如一滩死水，渐渐扩散开来。
  他右手拄着另外半截残剑，败而不倒，目光中依然闪烁着不甘与仇恨。残破的羽翼上，四只妖眼紧闭，再也无法带他飞翔。
  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中，发生了太多他无法预料的事。“饕餮聚灵阵”竟然被破坏，他还没有及时长出完整的第五、第六只羽翼，就迎来了与天神的一战。
  从没真正与天神交过手的他，不知道被神力重伤后不能愈合。
  此时他身体的温度，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而逐渐变得冰冷。心中纵使有着不甘，却再也无能为力。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把天神……”他咬牙说着，“到时候，这片世界就是新的样子……我，就是统领三界的人……”
  天空之上，闪烁的繁星渐渐从雾色中显露出来，金色光辉流转在云层之间，只剩六翼天神高傲地俯视众生。
  赤炎城主不顾一切地向燚枫跑去。“阿枫！”
  燚昕也跟着他跑过来，被燚晟拦在身后。
  燚昕原本还想质问燚枫什么，但是看见燚枫重伤，却又忽然心软，一腔怒火都消失不见，呆呆地站在原地。
  燚晟声音颤抖，饱含着无限懊悔：
  “阿枫，你……你何苦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燚枫抬起头来，他手拄着断剑，想要起身，却没能起身。被撑开的伤口再次汩汩流淌出漆黑血液。
  他勉强支撑着身体，迎着父亲的目光，痛苦地挤出一个笑脸：
  “父亲，你还记得吗，最终理想……你曾经许给我母亲的承诺。”
  燚晟默然。
  “母亲都偷偷告诉我了……枫叶染红山坡的时候，如火一样……”燚枫喃喃着，“这是我名字的含义。”
  燚晟想起，当年他与阿紫就是在枫树林中相遇的。
  那一年的秋天，漫山的枫叶染红了山坡，就像燃烧的大火。阿紫就站在一棵树下，她回眸一笑时的容颜，让世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她说，她对他的爱，也如大火一样，不顾一切。
  燚晟老泪纵横，望着燚枫沾满血迹的倔强笑脸，觉得与他的母亲当年是多么相像。
  燚枫的母亲，是极少数的自五千年前的人魔大战后，依然生活在人界的魔族后裔。
  暗夜家族，因为精通于潜行术，隐匿了气息，才一直安全地在人界生活了下来。
  燚枫出生以后，母亲被迫失去了魔族的力量。五年后，生下燚昕，在那以后就病倒了。
  还记得那一天，阿紫怀里抱着燚昕，神情黯然，拉住燚晟的手：
  “阿晟，你不用再劝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恐怕，活不长了……”
  “别说这种傻话。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好久好久，你会好起来的。”燚晟说道，“还有我答应过你的‘最终理想’，让魔族能够光明正大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一定会实现的，还记得吗，阿紫……”
  “记得……”
  阿紫握紧燚晟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流着眼泪微笑点头。
  “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创造一个所有种族都和平生活的世界！圣城就是一个开始。”燚晟热情澎湃地说道。
  阿紫点着头，望着怀中的燚昕，晶莹的泪水滴在他的脸蛋上，喃喃地说：
  “真想看着他们两个长大啊……”
  就是那个时候，实现“最终理想”成了燚晟的追求。
  一有时间，他就把两个儿子叫到院子里，激情澎湃地对他们讲述着自己的“最终理想”。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那是自己当年，许给阿紫的承诺。
  此时的燚晟站在黄沙漫天的战场上，心头像有大风刮过深秋的枯叶，落下遍地的凄凉。
  燚枫的相貌，与阿紫有七八分的相像，尤其是那双眸子里的坚决，
  让燚晟想起，无论是阿紫不顾一切爱上自己之时，还是她坦言自己的魔族身份之时，都是那般的义无反顾……
  “你这个人啊，明明做不到，还向她承诺了那么多……”
  燚枫苦笑着。他低声说出了藏在燚晟心底的秘密，虽然语气里没有丝毫责怪，在燚晟听来却无比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