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无声

  谁知那侍卫一下子扑上来，扭股糖似的缠住元忆，嘴里说道：“不要这样凶巴巴的嘛！”
  梁元忆大吃一惊！旁边的侍女都低头，死命忍着不笑出声来。
  这个侍卫竟然是蓝茉！
  “我的天啊，你在哪里搞的这么一套衣服啊？！”梁元忆一脸惊诧加上无可奈何地说道。
  “嘿嘿，好看不？”蓝茉呲牙一乐，原地转了个圈圈。
  “……咱俩三天没见了。好不容易吃一顿晚饭，你穿成这样？你当我是来搞基的？”梁元忆被她气笑了。
  “你不喜欢我就去换了嘛。”蓝茉撅起嘴，就往里面走。
  梁元忆连忙拉住她：“好了算了算了。你穿什么都好看。真的。来，我们吃饭吧。你是不是也饿了？”
  “我都要饿死了！”蓝茉大叫。
  御膳房里早就都换上了元忆的人。不过在每道菜上桌之前，还是会让尝膳内监挨个都试一遍。菜色倒是丰富的很。海参烩猪筋、鱼翅螃蟹羹、熘七星鱼片、山鸡烧鲍鱼丝、鸡汁凤尾虾、佛手金卷、菊花茄子、柳叶木樨汤。
  “味道都好好啊，只可惜都有点凉了。”蓝茉说道。
  “皇宫里就是这样。御膳房离这里太远，不管怎么保温，拿到这里来，都不如刚出锅的好吃。”
  元忆吃的很少。似乎是有心事。他的眼下有两片浅浅的青色，似乎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蓝茉能理解他。他身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在外人看来，梁元忆简直像个神人一样，创造了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在四个月之前，梁元忆还是一个流浪狗一般的皇子。爹不疼妈不在，没有任何助力，也没有任何人认为他有一丝染指皇位的可能性。那还是一个属于钻石王子梁元贞的时代。即使是蠢笨肥胖如梁元景，都比梁元忆耀眼得多。
  然而，四个月之后，铁血梁瑾死了，钻石王子梁元贞死了，梁元景跑了，整个紫金宫，整个天都城，甚至是整个乾坤大陆的多一半，都属于了从来没有人注意过的梁元忆！
  现在，梁元忆拥有了整个大陆五分之三的势力。中央军、平东军、安南军都已经归顺与他。剩下的，只要能够成功联合镇西军，那么，打败定北军，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梁元忆不怎么吃菜，只是小口小口浅酌着琥珀色的云岛蜜酒。
  “今天下午，你和江辰谈得怎么样？”蓝茉忍不住问道。
  “他像我提了三个条件。”
  果然。“是什么？”
  “第一，要让他父亲郑源担任皇家内阁首辅。第二，要让皇室承认他的安南王继承人身份。并且任命他为中央军大将军。”
  “这样的话，岂不是国家的两大军队，都在他江辰一个人的手里了？”蓝茉惊诧地说道。
  “对。”
  “你答应了吗？他真的好贪心。”
  “我答应了。”
  “……好吧。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呢？”
  梁元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茉茉。你知道，梁元景拿走了冰寒神魄。”
  “我知道冰寒神魄。以前，我的老师秦无忧给我们讲过。那是寒族的全部灵力所化，谁炼化了它，是有可能达到圣者境的。”
  “对的。而现在，梁元景拿走了它。”
  “你是担心，梁元景炼化了冰寒神魄之后，会变得很厉害？”
  “即使梁元景达到了圣者境。我也不是特别的担心。你知道的，在战场上，在千军万马面前，即使是圣者境的人物，也不可能有必胜的把握。就像你现在，已经是地尊者境了，但是，让你单独一个人面对两万以上的军队，你也根本不会有必胜的把握的。对吧？”
  “是这样。那你在担心什么呢？”
  “梁元景带着如此重要的东西，逃窜到了定北州。那里离寒族是如此的近，万一一个不小心，冰寒神魄落到寒族的手里，那我们可就要完了！”
  “有这么严重？”蓝茉很少听见梁元忆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你想，在陨冰者白落尘之前，整个乾坤大陆都由寒族统治。就是因为冰寒神魄在我们人族手里，寒族这才寂静了几千年。一旦冰寒神魄流回寒族，我们将面临着几千年来，旷世未有的大战！”
  “这么严重啊……”蓝茉痴痴地说。
  “茉茉。经过东海与机术族的几场战役，还有我们西进天都以来的几场恶战。你知道的，每一场战役，都有多少人死去。一万、五万、十万……他们不单单是一个个数字，他们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每死掉一个士兵，就会有更多的人为之痛不欲生。我马上就要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我绝不允许我的子民们，永远都生活在恐怖的战火之中。”
  “你想怎么做呢？”
  “我一定要尽快结束与梁元景的战争。我要尽快把他和冰寒神魄都抓回来。”
  梁元忆像是下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心似的，站起身来，将蓝茉和他自己的酒杯填满。
  “茉茉，你相信我吗？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君王。并不是因为我的血统，而是我真的愿意为了我的国家，我的子民，献出我的一切。”
  蓝茉拿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梁元忆的杯子，甜蜜笑道：“我当然相信。我相信你会成为旷世明君。”说完，她将蜜酒一饮而尽。
  元忆握住蓝茉的手：“我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林仪峰的名誉。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会恢复你父亲、你全家的名誉。”
  “我知道的啊！”蓝茉探身靠在元忆的怀里。此刻，她觉得好幸福。终于有人可以让她依靠，就像小时候全心全意地相信父亲一样。我不用在颠沛流离了。我终于有了依靠。
  甜蜜幸福的感觉在她心中满溢着。她突然感到幸福得有点过了头，心脏都有些不舒服。她在元忆的怀里换了一个角度。胃里也有些凉凉的，有些刺痛。是吃坏肚子了？
  突然，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抓住，猛地往下一拽似的，疼得让她眼前发黑。很快，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她想伸手抓住元忆，却发现自己已经滚落在地。剧烈的疼痛使她的身躯弓成了一只大虾米。她挣扎，她颤抖，她痉挛。无法挣脱的疼痛淹没了她。她想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只剩粗嘎的哑语。
  回忆提醒了她。是中毒了。就像梁瑾寿宴之后，天都城的地牢里，她和“导弹少女”的姐妹们一起，粥里被下了毒。就是那种感觉。上一次是元忆救了她。
  她拼命从密不透风的疼痛里抬起头，想找到元忆。
  救我，元忆！救我！
  救救我！
  元忆就站在那里。蓝茉躺在地上，伸出手去。可是他好遥远，我怎么也碰不到他。
  元忆走过来蹲下，看着已经气息奄奄的蓝茉：“江辰的最后一个条件，就是要我立他妹妹江含芷为皇后。茉茉，我想要当一个好皇帝，想要尽快结束战争。我只能放弃你。茉茉，我会为你父亲平反的……”
  整个的世界突然黑了下来，疼痛消失了。只余冰冷。只余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