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离愁,伤别离

  次日,今天是该启程的日子。陈独在起了一个大早,提前将写好的信件塞到了每个孩子的桌子里,然后坐在讲台上默默地等着孩子们来上学,以往他总是迟到。而小花每次都是第一个到,她是班长,所以早读也是由她来管着。今天,她依然是第一个到,迈着和以往一样欢脱的步伐,哼着歌。小花看见陈独在就冲上来。陈独在开了几个玩笑,逗着她直乐,这时,其他的孩子也陆陆续续地到了班级。
  陈独在便示意小花组织起了早读。规定的早读时间是八点,可早不可晚。八点过后几分钟,小胖才和要好的几个男同学打打闹闹地冲进了班级。这几人打扰到了其他人的早读,还向他们投去耀武扬威的眼神,待看到讲台上陈独在坐在那里,便蔫了,眼神中透露着惊讶和害怕,定在原地。以往陈独在都在早读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才赶到,所以这几个调皮的孩子都养成了习惯,今天他一反常态,便着了道。
  好在是最后一天,陈独在也不愿再责备什么,只是故意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就挥挥手让他们回到了座位。早读的内容五花八门,爱读儒家便读儒家,偏爱墨家便读墨家,甚至感兴趣的其他学说著作都可朗读。先前陈独在没太关注,这次一察,还是研习墨家经典的人居多,压倒性的多。墨家学说在蜀国是主流学说,墨家相当于国教,对比上辈子的共产主义思想在中国的地位也就不奇怪了。
  其实今日本来就是没课的,今天是陈独在离开的日子,京中派来护送的车辆下午便到,休息一日,明天上路。今天学院是给整个班级和三位老师都放了假。这不,隔壁班的同学可能这时还在宿舍里打着呼噜呢。昨日,陈独在也没说今天要上课,先前坐在那也只是有一些期冀而已。现在全班人竟然老老实实地都到了,他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
  陈独在听着班里的读书声,脑袋放空,任思想飘摇。不时,估摸着时间,便站了起来,说道“今天我很开心,这场早读是你们送给我最好的践行礼。今日,你不言我不语,但我们都过来了。十五天也培养起了一些默契。等下,我便离开了。给你们每个人写了封信放在桌子里。”
  早就陈独在站起来,众人的书声就陆陆续续地停了。现在听到有信,他们纷纷弯着头,伸出手从里面拿出信。陈独在注意到只有小花呆着不动,失了神,先前早读的时候还连连打着哈欠。“先别看把,留着慢慢看。我对你们的感情全在里面了。所以接下来要说些对你们更重要的事情”他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好意思。
  “我对你们的教学方式完全是按我的想法,我的风格来的。为了你们好是肯定的。但是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我的教学方式和学院的教学方式是有分歧的。你们并不是我的学生,你们是学院的学生。你们很可能在适应了我的方式之后会不适应学院的教学方式。但是你们终究会适应学院的教学方式的。”他一口气说了那么一大段类似于绕口令的话之后,停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古怪。轻松,欣喜,苦恼,沉重等等全部打碎了杂糅在一起。这才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终究能适应下去的。这个我相信你们。”
  他顿了下,声音中有些哽咽“这句话说完后,我就不是你们的老师了。但永远是你们的哥哥。好了,你们今天自由活动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把,但注意安全”
  至此,陈独在卸下了教师这个神圣的职业。台下的学生年少不知愁滋味,但此时倒是心情都有些低落。几个平时性子软的孩子更是哭了出来。小胖墩倒是不哭,反而情绪高涨,左蹦右跳,大声嘲笑着那些哭了的孩子。小花懂事得轻轻安慰着他们。
  陈独在走了,自顾自地回到了寝室,收拾好了行李,盘算着家中来接的马车也应该快到了,便转悠着将学院的每个角落走遍,走到了学院大门口。他看着残余着血印子的大门,不自觉地出了神,回忆起这些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从入院,到战斗,到驾驶机甲,到那声装逼式的宣言再到后面和这群孩子们一起的快乐日子。
  “老师,这个是送给你的!”稚嫩的声音将其从回忆中拉出,小花喘息着拉住了他的手。看来是一路跑过来的。陈独在接过,是一个小香囊。做工很精美,淡紫的颜色,发散着淡淡的幽香,香囊上套着一根红线。但他注意到香囊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有些惊奇,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小花点点头,有些害羞地说“没怎么做好。我小时候和妈妈学过。那个时候做的可好了”
  陈独在摸了摸她的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抓过她的手,手指上果然有密密麻麻的针痕,不由鼻子一酸,将她抱在了怀里。一切都很明了,小花肯定是这几天赶出来的香囊,做工这么精密,想必花费了不少时间。为了快,手上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次。今日早读的时候一直打哈欠,昨晚肯定是熬到深夜了。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是陈家来接他的马车来了。驾车的是他从小的伙伴—陈志豪,志豪送他来学院后,便回到了镇上,如今又来接他。老远能看到陈独在的身影,志豪就大声喊着“少爷!少爷!”
  “小花,那我走了。”陈独在直接将香囊挂在了脖子上,好好地收进衣领。小花这个时候才憋不住了,大声地哭了出来,死死地拉住陈独在的手。
  陈独在看见小花哭,自己不免也有些伤感,听着哭声和志豪的叫嚷,想到一个好主意。“小花,当我妹妹好吗?我回去和家里说,让爹收你当义女”
  小花听到,强忍着止住了哭声,抽抽嗒嗒地回答“不好”其实小花只是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心情波动太大,一时便回答地很生硬。
  陈独在一愣,开起了玩笑“那等你长大,我娶你把!以后当我的白雪公主。好好学习,等王子回来”陈独在每次想不到内容的时候,就给班里的学生讲上辈子那些经典的童话故事。
  这个时候,车子到了,志豪跑到了身边。陈独在再次抱住小花,然后便离开了。他怎么会知道,这句玩笑话,真的在未来成真了。
  车子滴答滴答走,车轱辘嘎吱嘎吱地转,志豪不忍少爷有些伤感,便说着些俏皮话“少爷你那句,犯我蜀国者,虽远什么来着。可真有气势”
  “虽远必诛。这话你也知道了?小时候我也教你认字啊。怎么都还给我了啊”陈独在一听,自己这么话仓皇中说出来邀功的话也成了名言,饶有兴致地问道
  二人从小要好,也没啥隔阂,说话就很肆无忌惮“必诛,必诛。虽远必诛”志豪小声念叨了几遍,然后大声喊了出来,还很搞笑地摆了个姿势“犯我蜀国者,虽远必诛”
  他念完,看了陈独在含着笑看着他,才转过头一边赶车,一边说“是啊,是啊,镇上都知道了。说你是英雄。再者老爷子宅心仁厚,那几日天天义诊,都被叫扁鹊再世。我现在脸上可有光了,镇上别人家以前对我爱答不理的丫鬟,现在老远看见我就笑”
  陈独在脸上戏谑的神色更重,但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那你有要好的嘛。早日娶妻,早起娶妻。我等着当干爹啊”想起老爹,内心也很开心“老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面子。现在别人把他叫做扁鹊。脸上还不笑开花”(注,这个世界医家的首领叫做扁鹊)
  两人说着些有的没的,回到了家。陈独在先拜见了父亲。父亲果然是容光焕发,看来对镇上的赞誉很是受用。至于关心,担忧什么的,先前他负伤在家的时候也已经表达过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但在陈独在提到要认小花当妹妹的时候,果断表示收她当义女。
  他离开了家,走到镇上,提了坛最好的酒。酒家的掌柜坚决不要,但陈独在仍然是给了钱,笑着挥手告别,然后一个人跑去了叔叔那里。但不凑巧的是,叔叔家大门紧闭。后来回府,问过父亲才知已经离开了好几日。叔叔和父亲也算好友,想必是有交待过一声。
  下午他要留在府上,因为京中来接他的马车带着圣上的旨意要到。这些都是俗事,在此不再赘叙。值得一提的是,接完旨意后,他整个隶镇逛了一遍,走得很慢,一边打着招呼,很是耗费了一番时间。
  晚上他躺在了床上。“今天我学院里找了一遍,镇上找了一遍,也没寻到那二人。王畅二人到底是去了哪里?明天便要去京城了。”昨日,王畅被陈独在有些耍手段地取胜之后,也不恼,反而好像对其更有兴趣了,追问着一些当日经过的细节。陈独在可不搭理他,粗鲁地将其赶出了房间,今天反而不知所踪了。
  夜里,白天哭闹后,为了忘却烦恼的孩子们大肆玩耍耗费完精力现在都已沉沉地睡去。反而是白天坚强的小胖墩正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