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昭昭赤子心

  大理寺少卿领着几位大人和衙役骑快马直奔和文府邸而去。
  刚刚满座喧嚣如今空荡荡的议事暖阁内,刘曼与听风坐在红木椅子上静待宋风闲回来。
  一名大理寺的衙役拎着一个四层圆木雕花食盒走上前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食盒一层层摊开,放在刘曼与听风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听风瞧瞧食盒里憨态可掬、精致小巧的动物形状糕点,挑出一个捏成小兔子模样的豆沙包,笑嘻嘻道:“看不出来这个宋风闲很会待客嘛。”
  那个衙役露出一丝讪笑,退下了。
  刘曼面色平淡无奇:“不是宋风闲准备的,这是东宫送来的。”
  听风又看了一眼糕点:“少主,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这不是外面大街上卖的糕点吗?我在东宫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民间小食。”
  刘曼指了一下她手里被咬了一口,勉强可见小兔子形状的豆沙包:“你看这兔子的身上是不是有个红色的四瓣梅花印,那是标记。”
  听风仔细看看手中糕点,在尾巴附近确实盖着印戳,“奇怪了,我以前怎么就没看见呢?”她暗想就算少主观察力惊人,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没眼力呀。
  刘曼如常道:“大概只有和殷自己做的糕点才会盖这些标记。”
  “什么!……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听风听了这话被糕点呛得咳嗽不止。
  她连忙灌下几茶盏水才缓过来,震惊道:“这些都是太子亲手做的???!!!”
  刘曼见她惊恐表情,捏起一个绵羊形状的枣泥糕,咬了一口尝了尝,肯定道:“嗯,是和殷的手艺,味道和之前的一样。”
  听风:“……”
  原本听风打算问刘曼是如何看出大皇子是凶手这件正事的,现在她满脑子滚动着宋风闲的话,不想干涉少主私事的她也不免好奇道:“少主,刚刚我就想问了,宋风闲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子他难道真的——”
  “你从小就呆在洵谷,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我师叔的事情?”刘曼打断她的问题。
  听风惊讶之色显露无疑,摇摇头道:“谷主什么时候有了位师弟?洵谷虽然能收集天下消息,可谷内的很多事情都是谷主才知道的机密,我在没有调任堂主之前,连少主的消息都没有听过。”
  “齐尚书曾言太子师从师祖,与师父同门,虽然他的话虚虚实实,可这里不像在说谎。”刘曼点着桌子。
  “属下专司消息以来从未听说过谷主有同门,洵谷历任谷主收徒要求十分严格,现任谷主作为老谷主的儿子还可以理解,可是如今这位太子殿下,别看他现在风光,绝对是大和未来的天子——”
  听风抓住自己想伸向糕点的另一只手,压低声音道:“据属下探听来的消息讲,这位太子从小过得并不好,爹不疼娘不爱,一直病怏怏的,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老谷主肯定是看不上他的,说起来就连天下第一神医那样人人争抢的才俊,谷主还不是说逐出师门就逐出师门。”
  刘曼听她所言,沉思不语,她试着回忆自己是凭什么被如此严苛的洵谷选中的。
  她只记得自己拥有一身绝顶内力,却半点招式都不会,开始的时候刘铸每天冷着脸教她导气练武,师兄很温柔,时常会来看她,自己对他们一直有种十分熟悉的情感萦绕在心间,好像和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刘曼和听风在大理寺暖阁等了两柱香的功夫,宋风闲脸色非常难看的回来了,他似乎很疲惫,抛出了一个惊人消息:“和文殿下服毒自尽了。”
  接着他又道:“太子妃,这位仁兄声称与你关系匪浅,我顺便将他带进来了。”
  宋风闲的身后站着满身风尘也难掩疏朗风骨的何九吹,他望着堂内的白衣少女,眼底露出温柔笑意:“阿曼”
  *
  宋风闲带着一帮人很轻松进了王府,在府内下人的示意下直奔和文书房。
  大皇子见到他们并不惊讶。
  他正在书房门口移植一株快要枯死的银薇,眉头皱起,好似不忍心看此花树受罪,宋少卿见他有怜花之意,却能因强迫不成,徒手拧断一位无辜宫女的脖子,内心感到不解。
  大皇子看见这群气势汹汹闯进来的官府人士,平平常常地招呼道:“宋少卿,小五在牢里肯定要大骂你我二人,你是来找我诉苦的吗?”说着说着,他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大皇子古板的脸上有一双迥然有神的眼,里面露出一丝笑意。
  宋风闲捏捏官袍上挂着的银柳袋,脸色难看道:“和文殿下,我等今日前来是来带你去大理寺问话的。”
  大皇子好似预料到了,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把自己种花弄脏的袍子展示给众人看,并不慌张道:“等我种完花,进去换件衣服。”说着又加了一句:“小五这次吃了苦头,以后可不敢再嘲笑我了。”
  宋风闲被他这种态度弄得晕头转向,和文殿下自己杀了宫女,嫁祸给五皇子只是为了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弟弟?为什么他败露了一点也不慌张呢?
  宋风闲又道:“和文殿下,你知道是谁看出你漏下的马脚吗?”
  大皇子抬眼看他:“难道少卿不是听了小五的话?”
  宋风闲哼了一声:“是东宫那位太子妃。”
  大皇子摇摇头,唏嘘不已:“殷有丰盛、富足之意,是以父皇给二皇弟取字盛尤,可他越长大越不是省油之人,有这样一位太子便让东宫人人静若寒蝉,常年鸦雀无声,如今二皇弟又找了一位非等闲之辈的太子妃,这下子东宫估计是连猫狗都不敢去了。”
  宋风闲作为太子殿下忠诚的信徒,听到太子“不省油”有点不乐意了:“大皇子你能把被灼烧过的芙蓉刺青看成胎记,太子妃洞察秋毫确实了得,这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他本意是替太子说话,不料一直闲适得有些过分,正在填土的大皇子突然面色大变,大声道:“你说什么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