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米鱼接着栽种了许多珊瑚色大丽花，用的是彩陶大肚子花瓶形状的花盆，明艳的花配着明艳的盆，灿烂无双。
角落处则摆放了两颗白色的玛格丽特花球。
这是从云南寄过来的花，刚寄过来时蔫蔫的，浇透水后过了一夜，立马开得生机勃勃，花朵小而娇俏，像是可爱的小天使。
“小老板！”
潘红凤的声音传来。
米鱼回头，笑盈盈的打招呼：“来啦？”
潘红凤：“哎，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嗯……那帮我铺一下草皮吧！”
“好嘞！”
潘红凤抱来草皮，解开麻绳开始铺地，米鱼则拿着把小铁锹，开始挖坑种种子。
“哎？这是不是南瓜种子？”
潘红凤瞅了一眼，问道。
米鱼：“潘姐眼力不错啊，这就是南瓜种子！”
潘红凤疑惑：“南瓜……不种在田里吗，咋种在这？”
米鱼：“我觉得南瓜种在这里好看呀！一颗颗像橘红色的灯笼，多可爱，养在这里又好看，又节省农田土地，一举两得！”
其实她觉得很多农作物不止可以吃，还有观赏作用。
就像玉米和南瓜。
还有，她种在东墙角的植物，是柠檬色、鹅黄色、橘红色加乳白色搭配在一起的，夏天有夏天的景色，秋天有秋天的景色，可以赏花赏果赏叶，绝对别致又悦目，不会难看的！
米鱼现在就开始期待起来了。
潘红凤还是不能理解农作物不种在农田里的行为，絮絮念叨了两句：“农田种得紧一点，占不了多少地，吃的东西种在这能有多好看……”
种了一辈子地，对于农作物就有种执念。
米鱼听了一会儿，见潘红凤还在絮叨，无奈地引开话题：“潘姐，你家里有没有不要的稻草啊？”
潘红凤：“稻草？有啊！”
米鱼：“能不能给我一些，我想扎个稻草人。”
潘红凤哈哈笑了，来了精神：“扎稻草人啊，我老舅扎得好，我中午回去让他扎一个，保证扎得结实！”
米鱼：“好，那我就先谢过啦！”
下午吃完饭后，潘红凤果然抱了一个扎好的等人身高的稻草人过来，有头有身有腿的，稻草人顶上还戴着顶破了边的草帽。
米鱼一眼就喜欢了，喜滋滋地开始打扮它。
她拆了一件不要的绿格子上衣，给稻草人当领结系上，拆下纽扣，黏在稻草人脸上，给它当眼睛。又拆了一件不太喜欢的衣服，给稻草人做了一件小开衫。
最后，用彩色纸，给它做了鼻子和咧嘴大笑的嘴巴。
这下稻草人看起来就像模像样了。
米鱼将它插在东墙角南瓜地旁边，非常有成就感地拍了拍并没有灰尘的手。
看了一会，她仰头对稻草人道：“衣服暂时简陋了些，等秋天了我给你买套西装，买顶礼帽，再买个烟斗……就像某部动画片里的稻草人一样。”
“咚咚咚……”
依稀有敲门声传来。
米鱼一怔，竖起耳朵听了会，发现是有人在敲大门，还有隐隐的喊声。
东墙角这里离大门有几十米的距离，指不定来人敲了好久门了。
米鱼急匆匆地往大门赶去，打开木门，发现门口站着三位农村老婆婆，年纪最小的看起来六十出头，最大的已经七十多的样子了，其中一位手里还拿着一篮鸡蛋。
“我们是隔壁村的，听说这里开了个很大的农家乐，就过来看看！刚敲了半天门，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金桂花笑着走过来把那篮鸡蛋递给米鱼。
米鱼歉然道：“失礼了，没有及时听到敲门声。”
“没事没事……”金桂花眼睛好奇地瞟瞟米鱼身后，说，“小姑娘，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啊？”
米鱼弯唇一笑，白皙的脸颊旁浮出两个小酒窝：“当然啦，三位婆婆请进吧！”
三位老婆婆顿时笑开了。
踩着碎步，相携着走进农家乐。
进了农家乐后，三个老婆婆被农家乐的古风建筑震惊了，东看看西看看，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时不时还砸一下舌。
米鱼带着三位老婆婆大概逛了一圈后，见她们还不想走，于是请她们在小池边的一个长廊中坐下，并端了四杯茶水来。
三个老婆婆咂舌完农家乐，对米鱼有了兴趣。
问米鱼哪里人，怎么会来这里，几岁啦，原来做什么工作的，结没结婚。只要不问及父母亲人的，米鱼都笑盈盈地答了。
当得知米鱼今年25岁，并且没有男朋友时，三位老婆婆来精神了。
“25啦，年纪不小啦，该找对象了！”
小冲村的金桂花说。
她的两个邻居，李招娣和李红，也附和说，“是啊，是啊，小姑娘要抓紧咯！对象赶紧找起来，争取明年就结婚！”
米鱼笑着礼貌道：“婆婆，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现在还不想考虑结婚的事。”
金桂花顿时瞪起眼睛：“这怎么行，你年纪都这么大了！”
其余两个老婆婆也觉得不可思议。
米鱼还是头一次真切感受到小地方对于“大龄”女性的歧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
其实，25岁的女性真的还很小，有些研究生都没读完还是学生呢！在魔都，30的女人，不，35的女人不结婚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就是父母会多念叨一下而已。
这样被人催婚……
嗯……还挺新奇的。
米鱼看着坐在面前的三位婆婆。
她们都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脸上有许多晒出来的晒斑，身上统一穿着的碎花上衣和黑色裤子，脚上蹬着双布鞋，有些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手心粗糙，手背青筋突起，那是长年累月干农活干出来的。
米鱼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跟这些婆婆的年纪差不多大，但却截然不同。
她是一名医生，喜欢穿有小跟的皮鞋，皮鞋擦得一尘不染，她每天早晨都将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喜欢挺直脊背走路，有时穿着笔挺的绣花唐装，有时穿着剪裁合身的连衣裙，有时穿着月白色旗袍……
她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脸上带着微笑，令人如沐春风。像这种超过陌生人边界的，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话，她是万万不会说的。
而同时。
她的妈妈也曾柔和慈爱的告诉过她——每个人生长的环境、所受教育程度都是不同的，有些人因为生长环境所限，无法接受好的教育，所以思想会陈旧。
但这是生长环境将她们养成这样的。
她们没有办法。
如果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话，就尽量不要因为自己优越的生长环境和教育环境，看不起或仇视那些生长环境不好的人。
米鱼心中叹了口气。
这些老太太们生长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一辈子没走出外面看看过，有这样的思想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李招娣还在劝米鱼：“女人啊，终究是要嫁人的，这年纪越大，就越不值钱，别管多有钱的女人，一上了年纪，男人就不要了！”
金桂花对米鱼说：“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我小儿子，人机灵的很！在大城市打工呢！”
米鱼摇了摇头。
持着茶壶给她们添了次茶后，温声和她们说了自己的家乡魔都的一些事，挑了几个认识的单身女性长辈的故事给她们听。
她们都已经过了五十岁，有的是工程师，有的是研究员，有的是高管，有的是女科长……虽然单身，她们日子却依旧过得有滋有味，甚至因为没有孩子这样的“四脚吞金兽”，还有余钱环游世界，吃遍美食。
金桂花：“没有孩子，谁来养老？”
米鱼：“养老院啊，其实当人老了的时候，后代也有了自己的小家，还有工作，没有多少精力照顾老人的，不如养老院照顾得细心。”
金桂花：“那、那没人说她们闲话吗？”
米鱼：“只要对社会有贡献，她们就会得到人们的尊重，怎么会有人说闲话？人啊，有选择结婚的权利，也有选择不结婚的权利，有选择早婚的权利，也有选择晚婚的权利，别人无权说闲话。”
说到底，怎么过自己的几十年都是自己的权利啊。
其实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选择不结婚的选项，都被推着，年龄到了找个差不多凑合的结婚生子了。结果运气好的，美满一生，运气不好的，日子一塌糊涂。
这种赌，米鱼不想赌。
李招娣语重心长的说：“女娃娃啊，早点抱个大胖孙子，你爸妈高兴！”
金桂花皱着眉头道：“是啊，小辈结婚太晚或者不结婚，长辈该多难受啊，都抱不着自己的孙子，这也太自私了！这么自私的人小姑娘你可不要学呦！”
米鱼摇头：“为了自己想抱孙子，硬是让小辈过她不喜欢的日子，这是不是自私呢？”
她意味深长的说：“自己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不叫自私，让别人过她不想过的人生才叫自私。”
金桂花愣住了。
张着口想反驳又找不出话来。
静了两秒，米鱼像小松鼠一样拱起手来，笑嘻嘻地俏皮道：“婆婆们是关心我我知道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因为年龄急匆匆结婚，所以只能谢谢你们的好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