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除夕夜,大雪,家宴照旧举行。因元贵妃怀有身孕,皇上将后宫大权交还给了皇后,此次家宴也是皇后负责,箐妃协助,就连锦美人也被解了禁足,放了出来。
景筠坐在临玥身旁,见她吃什么都没胃口,就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鱼也一口没吃,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菜不合胃口?”
临玥正准备答话,忙拿住锦帕捂住嘴,不停地干呕,平卉端起一杯水递给临玥,给她顺了顺背,平彤从袖中拿出由锦帕包好的酸梅给临玥吃了一颗。景筠猛然想起了什么,讶异道:“你莫不是怀孕了吧?”
临玥羞赧地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身体不适便让平卉去请了太医,一把脉才知道已经一月有余了。”
景筠旋即笑容满面地道:“这可是喜事,可有写信告诉驸马?”
临玥摇了摇头,抿唇一笑道:“我想着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他,也算是给他一个惊喜。”
“砰”临玥听见声音抬起头,夜空已经被烟花薰染的无比艳丽,而鼓声依旧在不住传来。她在心里默默许愿,望肖师培能顺利归来。
彼时,在烟花绚烂绽放之下,一群舞姬衣着单薄开始表演。尤其是中间的那女子,戴着面纱却也遮不住她那姣好的面容,尤其是她穿着一袭红衣扭动着身姿,更衬得她肤若白雪,婀娜多姿,在场男子无一不被她迷倒。
待舞跳完后皇上特意将那女子留下,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皇上赞许地点了点头,“将你面纱摘下,让朕仔细瞧瞧。”
女子听话地摘下面纱,果然,女子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动人。景筠却觉得女子的眉目间倒与皇后有几分相似,只是皇后更多了一份端庄的气质。
这厢皇上声音不由得放软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只见她举眉一笑,眼波流转,橘红色的烛光下有着说不出的妩媚之意,她软糯开口道:“民女名叫徐琬妍,刚及笄。”
皇上示意她起身,随后又道:“刚及笄?那便是刚满十五岁了。说起来皇后也姓徐,可认识此人?”
皇后依旧端庄得体地坐在上面,见皇上这么问,捂嘴笑道:“实不相瞒,这琬妍是臣妾母族舅舅家的女儿。”景筠了然,她就说这徐琬妍怎会与皇后有几分相似,原来皇后是想的这出。
皇上龙心大悦,大笑了几声,“看来这徐家不仅是出才女,还出美人儿。皇后娴静,这徐小姐倒是娇媚可人。”
徐琬妍眸光流转,桃腮带笑道:“民女多谢皇上夸奖。”
皇上一挥袖,让身边的大太监万公公赏了徐琬妍一杯酒,徐琬妍接过道了谢,没有丝毫犹豫一口饮下,喝完酒她的脸色绯红,却给她愈加添了几丝动人,皇上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多了些许柔情,还让万公公搬了张椅子放在锦美人身边,让她与锦美人坐在一起。
启朝七年便在一片祥和之中过去,迎来的便是启朝八年。初五那日皇宫传来消息,皇上封徐琬妍为婕妤,赐号为月,着居月棠宫。
景筠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看了眼正在看书的北暮染,淡淡道:“我就说当日皇后怎会如此大方,准备了精彩的舞蹈不说,就是那中间的女子也是气质超脱。”
北暮染放下手中的书,嘲讽般地笑了一声,“皇后膝下只有大皇子,虽说承瑀是嫡长子,可谁都知道皇上最是宠爱元贵妃。而元贵妃再次怀孕,太医诊断这胎也会是皇子,你觉得皇后会就这么袖手旁观,没有任何举动?”
景筠点点头,凝眸道:“所以皇后便下了狠心,让自家表妹进宫与她共侍一夫。徐琬妍长相绝美,又是刚及笄,身上那股青春劲,即便元贵妃再得宠,皇上也定会分出几分宠爱到徐琬妍身上去。”
三月二十九日,月婕妤怀孕,皇上大喜,晋封其为昭仪。
不过一个多月徐琬妍便怀了孕,晋升速度也是让人叹为观止,宫中不少人说待月昭仪诞下皇嗣封妃指日可待。
四月十四日,元贵妃生产。
“娘娘,您再使点劲啊,娘娘”殿内产婆焦急的声音传来,皇上不安地走来走去。
皇后朝月昭仪使了个眼色,月昭仪岂会不懂,上前劝慰道:“皇上莫要着急,贵妃娘娘这是生的第二胎,定会无事的。”
皇上敷衍了月昭仪几句,还是坐立不安,月昭仪突然伤感道:“贵妃娘娘能得皇上如此宠爱臣妾瞧着也是羡慕不已,只是臣妾忧心待臣妾生产时是否也会像贵妃娘娘一样疼痛难耐。臣妾可听说第一胎最是艰难了。”语罢还悄然拭泪,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皇上见了心下一软,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你与孩子有朕的庇佑自会相安无事的,莫要多想了。”月昭仪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炷香的时间景筠从殿内走了出来,皇上着急地问道:“定安王妃,元贵妃如何了?”
景筠浅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元贵妃为皇上诞下三皇子。”
一听元贵妃生的是皇子,皇后最先反应过来,收起心中的怨恨,脸上挂着得体地笑容,“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承瑀也有了三皇弟了。这是喜事,臣妾派人去告诉太奶奶一声。”
皇上点了点头,皇后见月昭仪一脸愤恨,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月昭仪这才注意到皇上正看着自己,皇上漠然道:“怎么,爱妃似乎不高兴?”
月昭仪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垂着头,“臣妾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不高兴呢?皇上喜得皇子这可是大喜事。臣妾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这才走了神。”
皇上盯了她半响,直到产婆将洗好的皇子抱出来,皇上这才收回目光,随后接过孩子大步朝殿内走了进去,全然不顾月昭仪难看的脸色。
北暮染朝景筠招了招手,景筠朝皇后行了一礼后与北暮染一同离去。
坐在马车上景筠想起月昭仪刚才的反应,不免道:“月昭仪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什么事都挂在脸上。”
北暮染轻笑了一声,“光有长相,却忘了带脑子。皇后这一棋怕是走的会很艰难。”
景筠将头靠在北暮染肩膀上,“说起来元贵妃也是个可怜人。”
北暮染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声道:“入了宫谁都是可怜人,却也没有绝对的好人。要么挤破脑袋成为人上人,要么便不争不抢安稳度日,元贵妃为了自己的孩子只能如此。”
景筠抬起头看着他,终于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你为何要让安箐进宫?我听元贵妃说她也曾怀过孕,只是被皇后设计陷害才没了的。”
北暮染轻抚着景筠的鬓发,温言道:“皇上登基后充盈后宫,安箐也自有她的美,她为了能得到更多的消息以方便传给我,委屈自己入了宫。孩子她的确是难过过,可是她对皇后也恨不起来,因为孩子对于她来说有时甚至是一个负担。”
景筠倚着他的胸膛,疑声道:“她为何愿为了你入宫,难不成她心悦于你?”说完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北暮染,等着他的回答。
北暮染轻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道:“瞎说什么呢,本王只爱王妃一人。”随后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轻叹了口气才道:“安箐的心上人曾浩睿曾是我的部下,当年若不是他替我挡下了那一箭想必我也早已不在了。曾浩睿死后,安箐心如死灰,正巧我们需要一个人成为皇上的后妃为我们打探消息,安箐自缨请命,我本念在浩睿的情分上不愿让她进后宫,可她性子执拗,只好答应她。”
景筠叹惋道:“不曾想安箐竟也是个痴情人。”
马车突然停住,北暮染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薛浩凌掀开帘子,半是欣喜半是忧,犹豫了一下才道:“王爷,是是姜微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北暮染不由得一愣,嘴里念了一句“姜微?”随后对景筠道:“景筠你就在马车里,我去去就回。”
北暮染下了马车,姜微环抱着剑,神色冰冷,见了北暮染清冷开口道:“王爷成婚姜微未曾到场,王爷喜得世子姜微也不在,今日姜微便将迟来的贺礼送给王爷。”说着将手中的一个锦盒扔给了北暮染。
北暮染接过打开看了看,一块上好的玉,若没猜错那是避毒环,可避世间所有的毒。北暮染看着她,淡淡道:“不告诉潇然吗?”
姜微神色一滞,很快反应过来,像是嘲笑,“楼潇然?五年前我与他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了,还请王爷莫要将姜微与他混为一谈。”
薛浩凌皱了皱眉,插话道:“姜姑娘,潇然他已经醒悟过来了,你你原谅他吧。”
姜微唇角微弯,勾起一抹幽冷的笑容,“原谅?为了他我失去了太多。当初是我姜微犯贱,现今我清醒了,要开始赎罪了。”
薛浩凌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姜微又看向北暮染身后,一抹惊艳刹那而过,恭敬地行了一礼,“姜微拜见王妃。”
北暮染看向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的景筠,朝她伸出,景筠将手搭在北暮染手中。景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姜姑娘无须多礼。”
姜微微微一笑,“王妃,王爷是个好男人,也是我姜微最佩服的男人。姜微在此祝王爷王妃携手共白头,此生不离不弃。”
景筠的笑意若映着月亮的水,清亮分明,“承蒙姜姑娘吉言。”
姜微已道:“时候不早了,王妃想必还要回去照顾小世子,姜微便告辞了。王爷王妃,薛大哥珍重。”一眨眼一袭红衣已没了踪影。
薛浩凌叹惋地摇了摇头,“当初的那个姜微已经不在了。”
北暮染看着姜微离去的地方,目光深邃,“她也曾一身素衣,如今换成了一身如火似的衣服,狂傲不羁,笑傲天下。潇然终究还是错过了她。”
定安王府
楼潇然正抱着云慕在逗他,见北暮染夫妇二人回来了,恭敬地唤了声王爷王妃,北暮染还是没有瞒他,“姜微来了京都,送了贺礼给我与景筠。”
一丝懊悔从楼潇然眸中闪过,北暮染没有说话,无论楼潇然是何选择,那都是他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