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景筠牵过婉慧的手,慰声道:“段姐姐放心,十七都晓得的。”似是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道:“对了段姐姐,我听长公主说你已嫁人了?”
  婉慧点了点头,“是,四年前我便嫁给了顺天府尹齐大人的长子齐觉远,还有一个女儿书雪,已经三岁了。”
  景筠柔婉道:“前些日子太皇太后寿辰,我碰见了乐仪郡主与侧夫人原洳。”
  “原洳?”听到这个名字婉慧不由眉头一皱。
  “段姐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婉慧瞧了瞧周围没什么人,才轻声道:“乐仪因着出生高贵,虽说性子骄纵了点,可本性并不坏,平日里见到我也是和和气气,叫我一声大嫂,有了什么好物件也都会拿来让我先选,我对她其实也是怜惜着的。我那夫君的弟弟齐光,想必你也听过,虽说乐仪是下嫁到齐府,但也并未犯过什么大错。”
  景筠想到那日临玥与自己所说,与婉慧所言并不一样,便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我也不瞒着姐姐,那日临玥同我说,乐仪性子跋扈,害得妾室原洳滑了胎。”
  婉慧叹然道:“这事说起来乐仪是有错,可原洳才是罪魁祸首。原洳怀了孕府中上下欢喜,就是我公公也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笑容,这齐光便冷落了乐仪。那日原洳想吃栗子糕不假,齐光怕乐仪知道了又会生气,是以让小厨房偷偷做给了原洳吃。可又有谁知道那时候乐仪也刚滑了胎呢?”
  景筠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婉慧,心中竟有种莫名的寒意,“滑胎?乐仪也怀孕了?”
  婉慧带着一丝悲戚道:“是,那时候乐仪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还未来得及告诉齐光便已滑了胎。那日下着雨,她刚从诚王府回家,告诉了诚王妃这个好消息,路过花园时瞧见一个孩子像书雪在爬假山。她心想着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便要去阻拦她,谁知走到湖边不知被谁推倒在地,当即血流满地。她的婢女不知所措,去找齐光,齐光以为乐仪又要同他吵架便让人寻了个由头打发掉了婢女,无奈之下她的婢女来寻我,找了大夫去看,孩子自是保不住了。事后我去问过书雪,书雪那日并未出门,在房内画画。”
  景筠脱口而出,“原洳?”
  只见婉慧缓缓点头,“没错,是原洳设的局。若不是我偷偷派人去查怕也是不会相信,人前善良软弱的原洳居然存着这般歹毒的心。那原洳本就生性多疑,见乐仪专门请了宫里的太医,便让婢女私下收买了太医,这才套出乐仪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随后她也知晓乐仪与我交好,若是书雪有事乐仪定不会不管,便从娘家带来一个孩童,乐仪回府那日让她打扮成书雪的样子,目的就为了让乐仪失去孩子。”
  寻双插话道:“那齐少夫人你们为何不将此事去告诉齐大人呢?”
  婉慧摇了摇头,“我那婆母本就不满乐仪的作风,若不是有她撑腰依齐光的性子又怎敢纳妾?即便齐府的人知道了乐仪怀孕又如何,欢喜的人除了我与书雪怕就只剩下诚王府的人了。”
  景筠淡淡的道:“乐仪是低嫁,若是再生了孩子,女儿还好,若是儿子,怕对齐府来说反倒是坏消息了。”
  婉慧听景筠这么说便知她是知晓其中的厉害,赞许地点了点头,“事后诚王妃也的确是想找齐府算账,乐仪拉住了她,我一直以为乐仪只是养在深闺,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却不想她比谁都看得透这些事。她对诚王妃说她怀孕之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而那太医也被原洳收买了,若是对峙之时他倒戈到原洳那边该如何,婆母对她本就不满,到处说她嚣张跋扈,不敬婆母,此事若说出去婆母怕又要毁了她的名声。”
  寻双醒悟到,“所以乐仪郡主便寻了别的法子也让原洳侧夫人滑了胎?”
  婉慧嗤笑了一声,“乐仪做事光明磊落,遇到事都会来同我商量,而原洳滑胎是她自己所为。打着去看望乐仪的旗号,喝了口乐仪那的茶水,回去后我便听到下人来说乐仪给原洳下药害得她腹中的胎儿流掉,乐仪便是有口也难辨。不得不说原洳也真是狠得下心,为了从侍妾爬到侧夫人的位置,害得乐仪滑胎不说,就是自己的孩子也能不要。”
  景筠担忧地拉过婉慧的手,“段姐姐那你在齐府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婉慧心中流过一丝暖流,温声道:“你放心,我那婆母是公公的续弦,夫君不是她所生,所以她根本就不怎么理会我,就是我生产时也是我娘来照看的我。再过些时日,我与夫君便要搬到外面去住了,夫君就是担心我受委屈,便早就在外买好了宅子。”
  景筠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般看来,段姐姐倒是幸福得紧,齐大公子待你也是极好的。到时候景筠可得去姐姐那讨杯酒水喝。”
  婉慧笑道:“那是自然。”
  从段府回到王府夜幕已慢慢降临,就如一张巨翼,笼罩了整个京都,仅余天边还有些许霞光。
  景筠刚到前厅,北暮染与莫清川等人正好商议完事情,他见景筠回来了,大步走了过去,牵过她的手问她是否累了,饿了没有,景筠抬起头瞅着他犹如刀刻一般俊美的侧脸,简少卿私底下常常与她说王爷在他们面前不苟言笑,实在严厉,可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展露出微笑,让人感受到原来他北暮染也是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景筠浅笑道:“哪那么快就饿了,在段府时段姐姐给我吃了许多糕点,回来的路上寻双又端出了一些点心让我吃。倒是你,与清川他们谈了这么久才是饿了。”语罢又吩咐阿夏让厨房端菜上来。
  厨房早就做好了饭菜,就等景筠回来开饭,是以上菜速度很快。
  莫说莫清川,就是简少卿也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看见菜就不顾形象地大口吃了起来,也就楼潇然吃相还算优雅。景筠见薛浩凌似是不好意思,招呼道:“薛统领今日也跟了我许久,定是饿坏了,也不要顾及太多吃便是了。”
  景筠虽然这么说,可薛浩凌还是抬头看了眼北暮染,只见北暮染淡淡开口道:“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快吃吧。”得了王爷的允许,薛浩凌也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席间景筠看着北暮染,想起前不久自己收到的来信,“对了有一事我忘了与你说。一是晴飔已到了京都,我将她暂时安置在了朱雀堂;二是哥哥前段时间给我来信,说景霖与十七要到京都来住些日子,算算时间,再过几日他们便要到了。我想十七到时候若不愿回段府的话便与景霖一同住在府内,你觉得呢?”
  北暮染加了一块肉放到景筠碗中,“那明日我便让人去将锦画斋收拾出来,待景霖来了让他住。”
  简少卿听到晴飔已经到了京都时,一口饭没咽下去咳嗽不止,景筠让寻双与阿夏下去吃饭去了,便由拂冬觅松伺候,拂冬倒了杯水递给简少卿,简少卿喝了一口,才缓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王妃啊,你刚刚说晴飔已经到了?”
  景筠喝了一口北暮染刚刚给自己打的鸡汤,嗯,味道还不错,“晴飔就在昨日下午到的京都,见你不在,她也不愿住在王府,我便安排她在朱雀堂住下了。”
  北暮染瞥了眼简少卿,顺口道:“晴飔大老远跑过来,你明日若有空便去瞧瞧她。”
  见王爷发话了,简少卿即便目前再不想去见晴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用完晚膳,天色已经悉数暗下,将圆未圆的明月挂在夜空,与满天繁星交相辉映,让人感觉到一种极致神秘的美。莫清川他们都有事先走了,北暮染便牵着景筠的手一起漫步在花园里。
  “阿染,今日段姐姐与我说起她成亲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段伯母一直哭一直哭,我便忍不住想到我与你成婚的时候。我记得我出嫁前三日便住在宁家,那日知你会穿一袭红衣,我还从未见过你穿那么鲜艳的颜色,着实好奇便悄悄掀开喜帕看了眼你。”想起自己当时成亲时的场景,景筠一边充满了怀念一边又是感叹,没想到自己嫁入王府已有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