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沙漠围困
沙漠温差大得可怕，白日烈日当空，夜晚奇冷无比，昨夜心月两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虽然月牙一次次推开他的拥抱，可趁她睡着时，童心又死皮赖脸的搂上去。
所以当月牙醒来时，自己正稳稳缩在他怀里，她双手还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
月牙还迷糊着，待她意识回笼下意识把他推开，童心被她吵醒，睁眼就看到她满脸怒容，不由问道，“月牙，怎么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和凌乱的头发，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月牙看着他有几分失神，直到童心疑惑地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站起身，怒气早已消散，催促童心快点上路。
自被鬼仆缠了一夜，龙博猜到鬼窟的人必在此镇，或许失踪的童心和月牙已落入他们手中。所以，当龙博前脚刚踏出客栈，鬼仆堂而皇之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毫不犹豫地跟鬼仆走。
令他奇怪的是，鬼仆并没有蒙住他的眼，也没有扣住他，只是默不吭声地在前方带路，一副不怕他耍花招的姿态，倒是让龙博更深信心月二人已落入他们手中。
鬼仆带他一路进了闹市，走进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再踏上三楼，在一间雅致华丽的包厢门前停下，鬼仆恭敬作揖，“首领，龙博带到。”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自动从里打开，鬼仆退居旁侧，对龙博做了个请的姿势。
龙博不动声色踏进包厢，果然看到一个临栏而坐的俊美男子。桑月面对他审视而戒备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
“龙博，好久不见。”
龙博看了一眼桑月，径直在他对面的凳子坐下，桑月亲自执茶壶倒了杯香气四溢的清茶，迎着烟雾袅袅，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只听他道，“在塞外可没有如此清香的碧螺春，不妨尝尝看。”
龙博眉头一皱，似觉得他不同寻常，倒也说不上来，他本能地漠视内心的异样，此时心月二人的安危才是要事，他没有碰那杯茶，往日温和的眼眸浮现冷漠的情绪，不带感情道，“桑月，我们开门见山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童心和月牙？”
在见到他之前，龙博不过五分猜想，如今他能完全肯定，心月就在桑月手上。
听到他的话，桑月懒洋洋的往后靠，抱臂冷嘲一声，“怎么，你把他们交给我看管了吗？童心痴傻也并非一日两日，依本座看，不如找个铁链把他拴在笼子里，免得你成日担惊受怕。”
龙博看向他的眉眼更冷了几分，“童心承天赋而生，循天命则长老，倒是阁下并非童氏族人，强行修炼童氏术法，只怕已有损神志，开始胡言乱语了吧。”
桑月脸色微不可闻地变了一下，嘲弄一笑，“一个没有血缘的痴傻儿，你倒是护得紧。就是不知道如今的童战，会如何看待你这个所谓的‘大哥’？”
“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就不劳烦桑首领费心了。”龙博面不改色，不冷不热地回应。
包厢内陷入一片寂静的沉默，只余楼下街道的吆喝声。桑月破天荒没有反唇相讥，只是眼神幽幽的盯着他，看不出丝毫情绪。
过了良久，桑月从桌上倒扣的茶杯中翻开两个，斟满茶盏，在龙博的注视下，从袖中取出一颗乌黑的药丸放入其中一盏，再两手执盏行云流水般灵活翻动，使其不辨其位。
他做完这一切后，把两杯茶盏推向龙博，双手交握于桌面，似笑非笑道，“一杯清茶，一杯剧毒，你任选一杯喝下，本座便告诉你童心和月牙的下落。”
龙博盯着面前的两杯茶，又把目光落在桑月的脸上，笑了笑道，“如此有备而来，看来桑首领的目标并非舍弟，而是在下。”
他目光灼灼，问道，“桑首领想从龙某这里得到什么？”
桑月耸耸肩，不在意般低笑道，“日子过得太无聊，想找些乐子罢了。听闻你与童氏兄弟感情甚笃，本座想看看你们是否如传言般的兄友弟恭。”
“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眯了眯眼，见龙博迟迟没有动作，笑得有点讽刺，“怎么，临到生死关头就露出真面目了？”
龙博无视他口中的讥讽，从容笑道，“龙某无需在你面前证明什么，龙某不怕死，可也不想白白糟蹋这条性命。”
“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横尸沙漠？”桑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茶，淡淡瞥了眼明显脸色一沉的龙博，道，“大漠气候莫测，不必等本座做些什么，单就无水无粮，你觉得他们能撑过几日？”
龙博心中一紧，他的话说中了他最担心的事，不由有些微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桑月笑了，摊手指向两杯茶盏，不紧不慢道，“趁本座还未改变主意，你最好赶快下决定。是救他们还是保命离开？”
他看着眼前的龙博，在冷嘲的眸光后藏着一分不着痕迹的希翼。为了兄弟之情，你终究能做到几分？
或许……他也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让他下决心的答案。
夜晚。大漠。
浑浑噩噩中，月牙听到耳边震耳欲聋的哭泣声，吵得她心烦意乱不得安宁。
能不能不要哭了……好吵……
她用尽全力睁开双眼，果然看到一张泪痕斑斑的脸庞，眼睛还含着大颗泪珠，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活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月牙、月牙，我以为你死了，以为你不要童心了呜呜呜呜——”不由分说地，童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搂紧怀中女子，又哭又笑。
月牙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想推开他却没有成功，只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算安抚，有气无力地说道，“闭嘴，不许哭！”
她是个毒人阿，区区一条毒蛇她还不放在眼里好吗？所以行行好别哭了好吗？知不知道这样很吵。
他们在大漠走了一天一夜也没有走出去，随意坐在几块错落的岩石上休息，童心倍感烦闷一脚踢翻了跟前的岩石，谁知一条大蛇正藏于此岩石之下，误以为童心要攻击它，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月牙想都没想就推开童心，扑上来的大蛇重重咬住她的手臂。童心大怒，一掌劈向大蛇，大蛇还来不及松口就被掌风劈成两段。
然后，月牙直挺挺晕了过去，把童心吓哭了，抱着因毒性而昏迷不醒的她哭了整整两个时辰。
“月牙，以后童心会好好保护你的。”微微拉开她，童心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十分慎重地对她说。
月牙怔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他热切的眼，挣脱开他的怀抱，低哑开口道，“你别误会，我是毒人，休息一会就无碍了。倒是你，真出了事我如何对龙博童战交代？”
童心被她说的有些茫然，再次握住她的手，恳切道，“童心是认真的，月牙，你是我的家人，我要保护你的。”
月牙心中一惊，抽开他的手，背过身摇了摇头，冷声道，“你错了，我们不是家人。我救你，不过是为了不想再欠你人情。”
若不是因为她，童心也不会迷失沙漠，遭遇险境。她已经欠他太多，不能再让他出事。
“童心知道了，我们要成亲对不对？豆豆说，只要成亲就是家人了。月牙，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就像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样，成为一家人，好不好？”
“成亲？”这话说得令月牙一愣，她苦笑一声，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童战向自己求婚的场景，还有他和泪痕成亲的那天。
她暗暗攥紧了拳，好一会儿才黯然答道，“你何曾懂得什么是成亲……童心，别再招惹我。”
她既不是天雪的替身，也不会是小刀的替代品。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犯第二次。
童心听不懂她话中含义，正要说什么，突然空中一阵龙啸，他们双双抬眼就看到一条白龙在空中盘旋，似乎在寻找什么。
“大哥——我们在这里——”童心认出白龙是自家大哥，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兴奋地朝他挥手。
龙博随手取了其中一杯茶盏，面不改色喝下，在桑月面前倒扣杯盏，证明一滴未剩，才又放回桌面。
“如你所愿，我喝了。”龙博冷冷道，“请桑首领告知童心和月牙的下落。”
桑月看着眼前人，他为童氏兄弟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心里的沉重更加重几分，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莫名有一些涩然的惆怅。
龙博眉宇轻皱，盯着他愈渐阴郁的脸色，他已经称心如意了不是吗，可他脸上并没有半点得逞的喜悦。莫非……他运气好，喝下的只是一杯普通清茶？
也是，若是毒药也该发作了，不会半分感觉没有。龙博正想着，桑月把鬼仆叫进来，冷声道，“带他去。”
鬼仆领命退下，龙博目光犹疑看了他一眼，没有留恋地转身离开。
包厢又恢复平静，桑月眼神盯着桌上的两杯茶盏，一杯被龙博喝尽，他执手拿起另一杯，仰头一口饮尽。
龙博喝得那杯，确是下了药的茶盏。可那药丸并非毒药，不过是寻常药铺的一颗十全大补丸罢了。
龙博阿龙博，你为了毫无血缘关系的童氏兄弟可以付出所有，值得吗？我们才是血亲啊……
桑月从包厢走出去，在门口待命的鬼仆跟上前，只听他下令道，“召集在外所有鬼仆，回不归洲。”
“是。”鬼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只见桑月出了客栈往另一个方向走，低声提醒道，“首领，那不是回庄的路。”
“你先回去安顿事宜，本座还有一事未了。”说罢，桑月纵身一跃消失无踪。
龙博在鬼仆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困在沙漠的童心和月牙。好在两人除了饥饿和缺水，也没有出什么大碍。
他带心月回戈托客栈，让隐修看过确认无恙后，两人饿得大快朵颐吃了一桌酒菜，才去沐浴歇息。
趁这空隙，龙博悄悄找隐修诊脉，从他口中得知自己并未中毒，心里顿时起疑，面容更显凝重，不知怎么的他莫名感到一丝心惊。
过了半日，天色渐暗，明月高高挂枝头。
龙博看见月牙房间亮了灯，去后厨取了些白粥和小菜，给她送去。
月牙打开房门，看见龙博端晚膳站在门前，侧过身子让他进来，看着他把食盘放在桌上，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问道，“找我有事吗？”
“月牙，我想请你照看童心。”
“外面那么多人，何需我照看他？”月牙抱臂在旁，格外冷淡道，“不怕我勾引童心报复童战吗？”
龙博诚恳看着她，歉意道，“童战此事做得确有不妥，我代他想你道歉。他一向护弟心切，你也是知道的，绝没有撵你离开的意思。水月洞天永远是你的家，这点绝不会变。”
想到那晚童战的质问，月牙心中仍隐隐作痛，故作冷漠道，“龙博，你不必替他道歉。若非那番责问，我竟不知……尹凤在他心中竟是这样卑鄙阴险的女人。就连爹……”
就连尹仲，也怀疑她别有用心。月牙无声地攥紧了拳，眸眼晦暗下来，隐隐有泪在眶中游弋。
“并非他们怀疑你，只是……他们冒不起这个险，才故意激怒你。”龙博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缓缓吐露一句，“童氏族人一旦入选长老会，终生不得妄动私情，不得娶妻生子。若有违背，则废去一身法力，从童氏族谱除名，逐出水月洞天再不得踏入半步。五百年来，唯有一位长老受此情劫，在躲避废去法力之刑，意外跌落地狱岩底。”
“他就是玄长老……”龙博眉目深重，叹了口气道，“我听族中长辈说，玄长老爱慕的那名女子，误以为他坠崖身亡，第二日就自刎于他落崖之处，亦被童氏族谱除名，死不得入祖坟。”
月牙一怔，泪水落了下来，“我曾问过玄爷爷为何坠崖，他始终缄默再三不曾对我明言，原来……原来……”
“我们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在你们身上重演。我想这件事……应该要告诉你。”龙博眉目沉重，拍拍她的肩膀算安慰，轻声道，“童战之事不可再耽搁，我们打算明日启程。可童心……实在不宜随行。他如今只听得进你的话，还需你多照顾，在客栈等我们回来。”
月牙很想随行，可若自己去了，童心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思来想去，她只好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