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一杯羹

  沐浴梳妆后,我吃了顿佳藕饭团。
  这么久,柜子里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我拿着钥匙走到衣柜前,声音坚定的警告:“玉星河,我放你出来,不准再冒犯我。”
  他没有吱声。
  门外,红柳敲了门,“夫人,水姨太太约您打牌。”
  我应了一声说不去了。
  “就知道司令夫人架子大。”
  这是水姨太太娇媚的声音,她推开了我的门,扭动腰肢走进来。
  “我亲自跑一趟能不能请动你?”
  我说不想去督军府,而且我和别的姨太太不熟。
  她肩膀蹭着我说:“你和关司令熟不熟?”
  我深吸一口气,“他也在?”
  她绞着帕子,眨眨眼,“你不去可就便宜了马宛央。”
  玉星河在柜子里,我不想让他听这些。
  “水儿,你出去等我一下。”
  “三缺一,等不及。”
  “我没拿钱袋子。”
  “你的钱袋子在陪马宛央。”
  水姨太太拉着我往外走,临走,我把手心里的钥匙丢在了卧房的茶盘里。
  不多时,我和她坐着马车到了督军府。
  两位穿着艳丽旗袍,烫着爱司头的姨太太迎面走来,其中一位怀里抱着白色狮子狗的,嗓门拔高了不客套的问:“六水,在哪儿找来的牌搭子?”
  水姨太太告诉我,抱狗的是四姨太徐柔柔,另一位是三姨太张巧巧,她自己是小六。
  水姨太太很高调的介绍我,“司令夫人可是我请来的财神。就看你们有没有财命。”
  三姨太张巧巧附和着开口:“我们给人当姨太太的能和司令夫人玩牌,已是福气。再奢望发财岂不是太贪心了。”
  “你就是那位又跳楼又耍花枪的夫人。”四姨太太徐柔柔摸着狗毛儿,讥诮的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宁可给督军当姨太太也不愿意给司令当夫人。何况,还是个朝不保夕的夫人。”
  我对她的嘲讽,回以微笑,“说起朝不保夕,我倒是想起了前两日你们府上那位吃腌辣椒噎死的五姨太。”
  五姨太的死因,我点到即止,四姨太和三姨太互相对视一眼,皆是面露惧色。
  “我们去亭子里打牌吧!”水姨太太挽住我的胳膊。“有什么打着牌聊个够。”
  我在假山上的凉亭里打牌。
  假山底下的湖水边,支着一张白画板,摆着油彩盘。
  马宛央拿着画笔在纸上描摹,关北离军装笔挺,拄着佩剑是她的画中人。
  四姨太太徐柔柔眼尖的看到了假山底下一幕,冷嘲热讽的说:“还好我是给人当姨太太的。若是当个正妻,看着丈夫和新欢打得火热,气都气死了。活着没人爱,干脆上吊死了算了。”
  水姨太太替我帮腔总是一语成谶:“我们都听见了,狗四,你承认央小姐的母亲是被你气的上吊才死的。”
  “你少血口喷人!死老婆子我都没见过面。”四姨太太徐柔柔一推牌面,那架势像是要放狗咬人。
  “我怕我的丈夫。”我冷不丁的一句话,四姨太太徐柔柔也不和水儿吵了,对我讥诮的一笑:“你怕他休了你?”
  我摇头喟叹:“如胶似漆的宠爱,夜夜不休。我好怕,怕的我腿软腰麻的。”
  我说完,三位姨太太互相对视,眼底皆是布满嫉妒。
  “我十分羡慕姐姐们能同分一杯羹。”我说完,三姨太太张巧巧蹙眉开口:“五十岁多的人能有多狂野。天天抢残羹冷炙有什么意思。”
  四姨太太徐柔柔瞪了她一眼,恼她说漏了嘴的大实话。
  一桌麻将搓的哗啦啦的响。
  我心不在焉的洗牌,一边看马宛央和关北离,一边想关在衣柜里的玉星河。
  连输了好几把。
  三姨太太张巧巧笑着说:“司令夫人可真是个活财神。给我们送了三百大洋。还玩儿吗?”
  水姨太太像是替我惜财,“梦儿,听姐的,别玩了。”
  “三百有好多吗?我丈夫说过给他省钱就是要他的命。他娶我就是要我花他的钱,越多越好。不然,他活着没意义。”我淡然的摸着牌面,笑着说:“只要大家能玩儿个痛快,我奉陪到底。”
  四姨太太徐柔柔趾高气扬的说:“打肿了脸充胖子的人我见多了。你还是先算清了账再接着玩儿吧!”
  我一分钱没带。
  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假山底下的关北离。
  马宛央正拿着画纸和他说着什么。
  四姨太太徐柔柔怂恿我,“喊你丈夫上来清账。”
  我站起身子,迟迟不开口。
  “梦儿,我那份就不要了。”水姨太太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看向四姨太太徐柔柔,尖酸的说:“谁等不及要账谁就喊呀!”
  四姨太太徐柔柔抱着狗走上前,看不惯水姨太太胳膊肘往外拐。冷哼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六水是关家的姨太太。”
  她看向不吱声的三姨太太张巧巧,“你喊。”
  三姨太太张巧巧为难的说:“我喊别人家的男人不合适吧?差个丫鬟下去请吧!”
  小丫鬟跑下去还没近前就卫士被拦下了,根本没给通传。
  “四姨太,央小姐和关司令品画,不许打扰。”
  四姨太太徐柔柔气的把怀里的狗往牌桌上一放,自己喊了两声,她的狗也跟着叫。
  关北离根本不予理会。
  马宛央的脸朝我们凉亭这边看了一眼,忽然就凑近了他的耳朵。
  我站的角度看过去,分不清是在接吻还是在说悄悄话。
  我的唇瓣一抖,轻飘飘的叫出他的名字:“阿离。”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他回眸看见我,嘴角微勾出迷人的弧度。
  “他来了!他来了!”水姨太太摇着我的胳膊,好像是看行走的钱财那样激动:“他过来找你了。”
  我看着关北离和马宛央各自上了撵椅,穿过青草地,分道扬镳。
  经过曲曲绕绕的鹅卵石小路来到八角亭下,卫士们落下撵椅,他长腿迈下来,一步步拾级而上,走到我眼前。
  我看着阳光下,高大威武的男人,刚毅俊朗的五官,风华无双。
  我终于开了口:“我输了钱。”
  他简短的问:“多少?”
  中途,水姨太太给我喂过好几次牌,可惜,我分心。
  我伸了三根手指,小声说:“赢了五十,输了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