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南大赛(四)

  韩葵怔怔地看着白御桐,她从未觉得失忆后的白御桐在自己心里的形象,是如此高大宏伟过,这就好比谢顶的清洁工摇身变成了满身名牌货,嘴里含着雪茄还一脸坏笑的石油大亨!
  “你说得……有道理……”韩葵无力地说道,她很难想象自己居然被一头毛毛躁躁的牲口给说服了。
  白御桐望着屋檐下被水滴蚀出的浅坑出神,他忽然用一种很哀伤的语气说道,“我有一个很秘密的秘密,你要听吗?”
  “你说。”
  白御桐看着韩葵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其实……我不是江落恒,我是白御桐。”
  他不想再看着韩葵堕落下去了,作为一个狐狸精怎么能站在雨里哭呢?太没有职业操守了吧?媚态百生才是狐狸精该有的自觉啊……这个年头出道的狐狸精,怎么完全没有勾引男人的自觉呢?
  韩葵冷眼看着白御桐,以为他在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她的表情似乎在说“相比于让我相信你不是我认识的熟人朋友,还不如让我相信你是个喜欢穿骚粉色三角内裤的死基佬”。
  白御桐看见狐狸精一脸冷淡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这句话即将被更改为——狐狸精总是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我好无辜啊……白御桐在心里喊冤,我可是把自己很秘密的秘密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气氛骤然降温。
  白御桐突然觉得还是把这个秘密藏起来好了。
  他尬笑了起来,“哈哈哈……这都骗不了你,好吧好吧,我刚刚就是开了个玩笑……其实这个秘密就是……我喜欢眼镜娘,而不是汉服娘!”
  白御桐说完捂住了脸,像是羞答答的小姑娘。
  在地球上,只要是他身边的熟人都知道他的这个小癖好,因为他不怎么会撒谎,而且他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小时候他认为这是个不重要的秘密,长大以后他才终于意识这是个很羞耻的秘密。但这个时候他却已经无法挽回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了。
  如果秘密被传开了也就不是秘密了,所以白御桐就没怎么掩饰过自己的这个小癖好了。
  但这个在这个世界里不同,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所以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对白御桐来说又重新变成了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自然要小心翼翼的藏着,可是白御桐在一天夜里,突然对雨点透露了这个秘密。不久后,一个叫金百味的漂亮姑娘从兜里掏出来一张满是褶皱的纸,说是他的档案……档案“个人喜好”的那一栏上清清楚楚的填着“眼镜娘”三个方框字。
  在那一刻,白御桐不禁又觉得自己的秘密被挖掘了出来,就像是考古学家打开了年代久远的墓葬。
  事实证明,韩葵相信了,她淡淡的扫视了一眼自己身上还在不断往下渗水的汉服——汉服由于浸水,紧紧地黏在了她的身上。
  任何人只要透过妹仔那身湿透了的汉服,都可以隐隐看见里面的红色内衣。她的身材本来就过于窈窕,这样的场景简直让人欲血蓬勃。
  白御桐并没有说谎,眼镜娘和汉服娘之间他确实更喜欢眼镜娘一些,但这并不是他拒绝韩葵的主要理由。
  看着韩葵将信将疑的表情,白御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这是真的,我发誓!”
  韩葵瞥了他一眼,“原来……你还有这种癖好啊……”
  听到她这么说,白御桐简直想找个坑位躲进去,一想到狐狸精那阿姨调戏壮小伙儿的调调,他就忍不住脸红。
  太羞耻了……
  看到白御桐这番模样,韩葵高兴得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伸出纤手,轻轻地捏起了自己因为沾水而变得透明的襦裙裙边。
  “那么……晚餐见!”说完,她逃也似的跑上了楼梯。
  白御桐远远的望着她那单薄的背影,像是送别。
  许久之后,小伙子笑着哭了出来。
  真怂啊,真是个胆小鬼……他还是没有办法向别人坦白自己的身份,江落恒说“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啊小伙子”。
  玉兰堂餐厅里,人群简单地围聚成一团,像是老太们围在促销打折店的门面前。
  “放屁!知不知道本姑娘上你家吃饭是你们的荣幸?别的地方请我我都不去呢!”一个穿着芋紫色套裙的女孩气势汹汹的说道。
  女孩的面前站着一老一少两位愤愤不平的侍者,他们窃窃私语地攀谈着,头上满是汗珠——显然,目前的情况已经特殊到他们已经无法处理的程度了。
  “要不干脆把她抓起来洗盘子?”小伙计说。
  “千万使不得啊!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哪家出逃的千金小姐,万一人家找上门来,我们也不好交代啊……”老伙计说。
  “那可怎么办?这姑娘吃了那么多……如果就这么放她走了,那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唉呀……怎么偏偏摊上这种事了呀……”
  两个侍者都愁眉苦脸的看着这个底气十足的丫头,不知所措。
  不少人都眉开眼笑的看着热闹,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哼哼!”女孩一脸得意忘形的坐在精致的红色软椅上,悠悠的翘着二郎腿,芋紫色的短裙下有些春光乍泄。
  这倒是给了不少猥琐大叔YY的机会,要不是周围人太多,他们恨不得立刻推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小萝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萝莉有三好,身娇体柔好推倒;御姐有三妙,胸大腰细屁股翘……
  小萝莉倒是毫不在乎他们邪恶的眼神,像是见多不怪。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一位身穿白色厨师帽的年轻男子捏着厨师帽,从送餐通道走了出来。
  “老、老板!”年轻的侍者因为大喜过望而流下了激动的眼泪,“您总算来了!就是这丫头吃饭不给钱!”
  “不给钱?”他用疑惑的目光扫视着流氓地痞一样的女孩。
  小孩子而已,正好让我来治治她!年轻男子显然有充分的带娃经验。
  他露出自信的笑容,走到了女孩的近前问道,“小姑娘,你家里人在哪儿啊?告诉叔叔好不好!”
  女孩白了他一眼,脑袋仰得老高,像是准备用鼻孔瞪死这位年轻不懂事的老板。
  她嘴上嗔怒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拜托,我已经十八岁了!”
  说完她还有意无意的挺了挺自己那扁平的胸脯,像是在说睁大你的驴眼好好看看,小姑娘能有这么有料的身材?
  遭到小姑娘的临空一击,老板显然措手不及,他皱了皱眉,“那你怎么吃饭不给钱?”
  小萝莉没有吃瘪,反而用手叉了叉自己的小蛮腰,换了一种更加狂妄的语气,“我吃饭从来就不给钱!怎么滴?”
  吃饭不给钱你还有理了?信不信我关你小黑屋?老板也没想到这妞的脾气那么火爆,不过他倒是看出来了,这位小萝莉显然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年轻的侍者生气的指责道,太狂妄了吧这人?这么年轻就蛮横得不行,长大了还不是个活生生的刺头?
  “我就不讲理了,你能把我怎么滴?”她目中无人地说道,看起来就是个收保护费的混混。
  女孩先后抬起两条白雪似的长腿,然后交叠着把脚抬高,放到了镀金的桌边上,芋紫色的皮靴后跟上吊有一颗金色的橘子吊坠。
  围观的大叔们恨不得简直把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丢到床上去,因为她现在的姿势实在是太撩人了。
  年轻的侍者一脸的愤愤不平,“嘶~你这人会不会好好说话……”
  老板拦住了有所动作的年轻侍者,示意他稍安勿躁,“小姑娘怎么称呼?”
  老板深知在和别人约好干架前,一定要搞明白别人的背景,摸清楚别人的后台,否则当你顺着地址找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人家住市政府里就尴尬了……
  听到老板这么问,女孩的嘴角在一瞬间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她耀武扬威的说道,“嘿哼哼!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浅浅是也!”
  “江浅浅?”老板疑惑地捏起了下巴,“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难道她是哪个合伙人的私生女?又或者说她是某个熟人的养女?老板有点懵,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并没有这么一位姓江的朋友。
  “当然耳熟了!”江浅浅嘿嘿一笑,接着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哥就是大名鼎鼎的重明贤者江落恒,而我呢就是历史上最年轻的界越者——江浅浅!哼哼,知道怕了吧?”
  如果白御桐在这,一定会毫无犹豫地下达“这位小萝莉一定是中二病重度患者”的结论。
  “重明贤者……好像是有个妹妹吧?”这时群众中有位绅士跳了出来。
  另一个绅士站出来质疑道,“胡扯!重明贤者都四十多岁了,他的妹妹再怎么年轻也应该有三十好几了吧?这个小妹妹一看就是个冒牌货……”
  “就是就是!而且重明贤者那么一个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的大英雄,怎么可能有这么蛮不讲理的妹妹?开玩笑呢?贤者才刚刚办了百日祭,别给他招黑啊?”
  “赶快回家找妈妈喝奶去吧小妹妹……”
  “小姑娘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玩笑也敢开?就不怕被纠察队抓进牢里去打屁股吗?”
  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苟且这苟且那。
  江浅浅听得咬牙切齿,“放屁!本姑娘哪有三十好几、刁蛮任性了?再过一个多月人家就十八岁了!人家可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呢!”
  老板压下了餐厅里七嘴八舌的玩笑话,相比于盲目从众的人,他更喜欢喜欢小心求证。
  他向江浅浅问道,“你怎么能证明你是重明贤者的妹妹?”
  “呵!我当然能证明啦!”江浅浅一脸自信的笑容。
  “哦?那你证明一下?”老板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江浅浅说道,“那你们看好了!”
  原本女孩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她刚说完的下一刻,一股重压就瞬间从她的身上传了出来,全场的人都觉得自己突然下降到了冰冷黑暗的海底——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重压而出现了休克的症状。
  老板的脸都涨红了,他有气无力的开口哀求道,“够、够了!快停下!”
  江浅浅轻轻一笑,所有的压力顿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压力消失后,大厅内几乎所有人都瘫坐在了地板上,大口的喘息着,他们都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名女孩——她还是那副肆无忌惮的坐姿,但所有人都以看女王的眼神看她。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王!
  长时的寂静,没人愿意再小看这个满脸坏笑的小萝莉,猥琐大叔们不敢再对她YY,政客模样的精英不敢再长篇大论——他们都成了哑巴,也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哑巴。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我可是重明贤者的妹妹,史上最年轻的界越者——江浅浅!”
  七曜高级源学院,员工宿舍。
  浑身湿漉漉的白御桐站在宿舍前,他伸手轻轻叩响了门,“嘿雨点,你在里面吗?开开门,我忘记拿钥……”
  雨点打开了门,白御桐看到她的眸中水雾弥漫,像是有人往里面塞了一根开裂的自来水管。
  “你咋了这是?”
  雨点狠狠地摇着头,什么也没说。白御桐很想进去换一身衣服,但小姑娘堵在这里哭,他又不好意思不管,毕竟他是她名义上的老哥——因为老哥安慰老妹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啊……
  “你到底……”白御桐话还没说完,雨点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埋着头,不断在他的肩膀上擦蹭着泪水,就像一只蹭着裤腿向主人撒娇的猫。
  “哥哥……”她说。
  “咋了?”他说。
  “我不喜欢那个阿姨……”她说。
  “我也不咋喜欢她,可我又打不过她。我奶奶从小就告诉我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我把这句话转告给你吧……”
  “哦……”女孩没由来的一阵落寞。
  白御桐的目光穿越到了房间里的窗户,玻璃外是阴云密布的天空。
  他说“这雨下得可真大……”
  “是呢,真大。”她回答道。
  二十分钟后。
  白御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拿起一张干毛巾不停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诺拉大陆上并没有吹风机,也没有电脑,网络和漂亮的网管。
  离开地球那么久,他倒是越来越想念自己存在U盘里的眼镜娘美图了。只要一想到那个U盘可能会被遗忘在角落里发霉,他就不禁黯然神伤——曾经那可是他的宝贝啊!
  在宅男的世界里,他们把自己喜欢的动漫角色定义为老婆,用来满足自己的幻想。在找不到女朋友的时间段里,陪伴宅男的就是他们的纸片人。
  赵临坛曾经嘲讽白御桐的老婆只是点阵和数据的集合体,白御桐气不过就恶狠狠地回击称他喜欢的姑娘只是蛋白质和维生素的结合体。
  两个人谁也不服谁,最后拍手达成了一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老婆就是我老婆,我老婆还是我老婆”的协议。
  就这样,白御桐带着赵临坛去逛了几次漫展,那个老淫鬼简直恨不得钻进那些coser的裙底!
  而赵临坛呢就和白御桐坦白自己看过哪些妹仔的裙底,这件事差点就大嘴巴的张余才给抖了出去……
  白御桐环顾四周,发现雨点并不在房间里。
  难道是去洗衣服了?他想,自从到了这所学院后他就没有洗过一次衣服了——洗衣服这种小事从来都是那个妹妹抢着做的,他倒也乐得清闲。
  既然雨点不在房间,那么白御桐就不用过分拘谨了,他打算换上一身睡衣,以往他是很少穿睡衣的,因为这对白御桐来说太浪费时间了,就好比吃苹果前要削皮。
  哦天呐,哪个宅男受得了把宝贵时间浪费在削苹果皮上?这点时间足够一个资深宅男收藏几十张娘图了。
  白御桐刚打开衣柜,就发现了角落里静静的躺了一件精致的滕金色秋裤,秋裤被人精心的折叠在了一起——那是章若楠在庆功宴后买给他的三件秋裤之一。
  他把秋裤都塞进了自己的背包,按理来说它应该在章若楠的那个什么神奇的储物戒指里,而不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衣柜里。
  毫无疑问,章若楠来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在自己回来之前。
  她现在在哪儿呢?白御桐忍不住想,他属实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章若楠了,难道是……回娘家了?
  一般来说,嫁人的妇女很少会回娘家,一个是因为回娘家的路途遥远,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另一个方面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人都一致觉得——如果女儿回娘家肯定是在公婆家受了天大委屈。
  为了不让自己舟车劳顿或者娘家人误会,所以嫁人的妇女很少会回娘家。
  想到这里,白御桐拉开了床上的被禄,扑腾地跳上了床,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他拉过了被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睡姿。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章若楠了,这让他的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安,他总觉得章若楠不出现一定是和韩葵有关。
  那个狐狸精不会已经把章若楠给肢解了吧?白御桐的脑子一团糟,他已经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乔安娜了,这不禁让他心里的不安又强烈了几分。
  那个贵妇一般的女人怎么会不理我呢?而且她还是自己媳妇的好闺蜜啊……白御桐想。
  ————————
  求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