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次就好

  毒辣的阳光灼烧大地。
  热浪阵阵起伏。
  偶有沙尘随风卷过。
  巨大红色岩石下形成的空间中，以爱德华为首的牛仔团伙，那一对对目光都是饶有兴致的望着对面的陆鸣，那感觉就像是看着一只待捕的老鼠，肆无忌惮。
  戴安娜和露娜坐在马匹上面，手里牢牢握住缰绳，皱眉盯着陆鸣。
  爱德华把手里的左轮枪举起，放在眼前，做出一个瞄准陆鸣的动作，轻飘飘的道：“很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我很清楚的明白，你不可能会珍惜。”
  “你手下的性命，对你来说，就这样一文不值吗？”陆鸣丝毫不慌，在这样的距离下，就算爱德华枪法有多好，那也绝不可能绕过手里的人质艾克打中自己。
  “老大……”艾克颤巍巍的道，额头渗透出一层汗水。
  “你信不过我？”爱德华道。
  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而是我的性命只有一条，失去了就回不来了。
  艾克在心里默默叹息。
  “何必把事情闹得那么麻烦。”陆鸣一笑，旋即道：“让我来捋一捋今天这件事会发展到如今这副局面的原因好了。我不过是打算过来这里乘凉，可一过来就被人拿枪指着脑袋，然后误会也解开了，我想离开，可是又有人不允许，我们就进行了一场非常刺激的游戏，在那场游戏上，明显是我赢了，可你们却不作数？”
  “事到如今，那看来我只有把剩下的游戏给进行到底……”
  说话之间，陆鸣把枪上的保险打开，被当做人质的艾克听闻这个细微的声音，额头的汗珠都是忍不住加速滑落，连忙道：“等等，游戏作数，全部作数。”
  游戏进行到底，就是陆鸣对艾克打出一发子弹，那个结果，不言而喻。
  艾克可比不上陆鸣的诡秘躯体。
  “没事的，艾克。”爱德华扬了扬手，道：“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的。”
  艾克：“……”
  “很好。”陆鸣一笑，道：“既然你们有这样的觉悟，那我也只好满足你们了。”
  看陆鸣的模样，下一秒就会扣动扳机，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犹豫。
  “等等。”
  爱德华果断的把枪扔在地上，皱了皱眉，笑吟吟的道：“别开枪，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
  说话之间，爱德华环视一圈，牛仔们都明白他眼神中绽放的命令，把腰间放的枪全部扔在了地上，行径统一，就连站在旁边看戏的丹尼尔也不例外。
  “算你们还有点诚意。”
  陆鸣心里松了口气，面不改色道：“坐就不必坐了，其实我想要的，也并不是他的性命，我只想和我的妹妹们离开，如果答应，我马上就放了这家伙。”
  “只是这样吗？”爱德华皱眉，乘人之危捞这么点好处，实在说不过去。
  陆鸣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于是道：“把你的配枪踢过来，看着挺不错。”
  爱德华微愕，最终还是把自己的配枪踢了过去。
  爱德华的手下都拿出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这把枪自打他们跟随他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枪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比他们低，而今天他却为了艾克，自己的一名手下，把自己心爱的枪贡献出去，看到这一幕，他们都握紧了拳头，多数都在心里默默自语，这么优秀为了兄弟可以付出所有的男人还有什么不值得效忠？
  这个男人，以后我们都跟定了。
  配枪刚好滑落在陆鸣脚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捡起，继续保持原先的姿态威胁着艾克，众人在望向陆鸣时，眼中怒意很明显的绽放出来。
  “这样总行了吧？”爱德华举了举手。
  “暂时可以了。”陆鸣道：“但是我乘坐的马被你一枪打伤吓跑了，你是不是还应该赔我一匹优质马，至少能够比得上我马匹质量的百分之三十？”
  爱德华吩咐道：“丹尼尔……”
  很快，丹尼尔牵了一匹马过来，看上去还是非常的壮实，目光炯炯有神。
  马匹位于陆鸣身前两米，丹尼尔牵着缰绳，道：“自己过来取吧。”
  “挑衅？”
  陆鸣才不会轻举妄动，道：“说实话，我这人的脾气并不是很好，逼急了我的话，大不了我一枪把这家伙崩的脑袋开花，然后再和你们玩一玩同归于尽。”
  “不要总想着拿这个废物的性命来威胁我，我和他不是很熟。”丹尼尔道。
  “丹尼尔！”
  爱德华盯着丹尼尔，大声喝道：“不得放肆。”
  老大发话，然后这匹马的缰绳就被陆鸣轻易的握在了手中。
  他咧嘴一笑，道：“大家相识一场，也算缘分，那就只有后会有期了。”
  “在此之前，还请你们都转过身去，在心里默数三十个数，不然待会儿我的小马儿被你们集体扫射，那我此前付出的所有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
  爱德华咬牙，颇为赞同了应声，招呼着大家转过身去。
  就在众人集体转身的这一瞬间，陆鸣把身前沦为人质的艾克狠狠朝前一推，然后快速的翻身上马，对旁边蓄势待发的戴安娜大喝一声，道：“快走。”
  陆鸣俯身贴着马匹，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嘶鸣着前冲。
  距离陆鸣很近的艾克，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了任何的恐惧，抓住这个可以用来赎罪的机会，快速跑向陆鸣的方向，试图抓住摆动的马尾，但很显然他抓空了。
  不仅如此，距离挨得太近的艾克，还被马蹄给狠狠踢中。
  狼狈的摔落在地上，口吐鲜血，一脸的不甘心。
  嘭。
  距离很近的丹尼尔，最先转过身来，从地上把左轮枪捡起，对着骑马逃走的陆鸣就狠狠按下扳机，枪口青烟弥漫，远方陆鸣洒脱逃逸，显然是没有射中。
  嘭嘭嘭嘭嘭嘭。
  丹尼尔这一发子弹打出去，更像是某种命令，所有的牛仔在这时都转过身来，抓起地上的左轮枪，冲到阴影和阳光的分界点就是对陆鸣一顿狂猛射击。
  烟尘弥漫，显得浓烈。
  每一张脸庞都显得咬牙切齿，但最终陆鸣带着戴安娜和露娜，都骑着马，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尽头，这么多的子弹，竟然没有一发是打中的。
  这时，没有开枪的爱德华从后面走过来，人群分散开，给他留了足够的位置。
  “老大……”一张张面庞皆是惭愧的低下了头。
  “好了，都退下吧。”
  爱德华摆了摆手，望向陆鸣消失的方向，微眯了一下眼眸，道：“那个方向，以后我们或许还会再见，我的枪可不是一个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劫掠的东西。”
  “老大，都是我的错。”口吐鲜血的艾克从后面走过来。
  爱德华微微偏头，淡然道：“都过去了。”
  “游戏可还好玩？”丹尼尔盯着艾克。
  艾克一言不发，爱德华从他身边走过，丹尼尔从他身边走过，伙伴们都从他身边走过，他站在原地，望向陆鸣远去的方向，冷声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
  荒野。
  放眼望去，全是滚滚热浪。
  陆鸣和戴安娜以及露娜，三个人两匹马，在热浪之中肆意穿梭。
  马匹前进的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陆鸣回瞥一眼，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道：“看样子他们应该没有追过来。”
  戴安娜和露娜同骑的马就走在陆鸣旁边，他偏头瞥向陆鸣，上下来回打量，如果可以的话，她肯定会伸出手去掐一掐陆鸣的身体，看是否真的刀枪不入？
  “刚才你被对方那样用子弹打，都能够平安无事？”戴安娜兴致勃勃。
  “这只是我的成名技。”陆鸣理所应当的道：“我行走在荒野之中，用的最多的技能就是这个，看似被子弹打中，但实际……这是个秘密，我不会透露。”
  看到戴安娜和露娜脸上的表情，由期待感爆棚转为失落的幽怨，陆鸣哈哈一笑。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告诉你们好了。”
  陆鸣笑着道：“毕竟知道了对你们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值得显摆的。”露娜嘟囔道。
  戴安娜很诧异的看向露娜，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她可是了解的很清楚，平时除了会在自己面前摆出这样的姿态，她又哪里见过露娜在外人面前这般表现？
  戴安娜不以为意的摆了摆头，旋即瞥向陆鸣，道：“你应该和当初救过我的那名牛仔一样，都是游走在荒野的牛仔，性情洒脱，追求自由？”
  陆鸣没有否认。
  戴安娜扬了扬手，道：“现在我和露娜都是部族的叛离者，以后肯定也是居无定所之辈。既然都已经居无定所，那还不如跟着你浪迹荒野，追求自由。”
  陆鸣道：“你身为部族第一勇士，浪迹荒野，对你来说倒并不是很难。但是你有考虑过露娜吗？她现在年纪还小，像这样居无定所的流浪之旅，不适合她。”
  戴安娜皱眉，这确实是他思维上的缺陷，她也承认。
  “适合我。”露娜沉吟半晌，大声道：“只有在充满了各种挑战的环境中生存，才可以保持自己思维和身手上的敏捷。如果我一直生活在安稳无忧的环境之中，又怎么经受磨砺？又怎么经受一些额外的困难？没有这些，我又怎么能够完成从站在姐姐的背后到站在姐姐身前的角色转换？我需要成长，不断的成长。”
  听完这一番话，戴安娜怔住了，她似乎从没有听露娜一口气说这样长的一段话。
  是什么促使露娜发生的这些改变？
  陆鸣一笑，投去一个好似很有默契的目光看着露娜，道：“荒野不适合你。”
  “至少不适合现在的你。各种未知的危险，并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像先前我们遇上的那些牛仔，并不是这个荒野之中存活下来的佼佼者。”
  “不过，你能够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足以看得出你的勇气和决心。”
  “姐姐……”露娜微微偏头，瞥向戴安娜。
  戴安娜赞成陆鸣的意思，道：“我本来是不想反对你的想法，生而为人，少了勇气和挑战，那都是不完整的。但是陆鸣说的对，现在荒野还不适合你闯荡。”
  “等姐姐在荒野之中闯出了名气之后，我再把你带进来。”
  “在此之前，你都必须给我生活在一个安稳和谐的环境之中。”
  露娜之前可没少被戴安娜普及外面世界的知识，悻悻道：“可是，除了部族，外面的世界，真的存在一个绝对安稳和谐的环境吗？荒野才是终极地。”
  陆鸣半开玩笑道：“荒野才不是终极地。世界很大，如果把荒野就列为自己的终极地，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只有没有志向的人，才会这样简单的认为。”
  戴安娜道：“露娜，我向你保证，三天时间内姐姐就一定给你找到一片绝对安稳的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站在你身前，是风是雨，照挡不误。”
  露娜低下了头，道：“姐姐，从小到大，你保护了我那么多次，庇护了我那么长的时间。你真的就不能够让我独立一次，站在你身前自主一次吗？”
  “以前每次看到你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的时候，来给我盖被子，我都很感动。”
  “我也因此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这么疲倦，至少，我要努力的把你身上的疲倦分担一部分到我的身上，让我的肩上不要再一直空落落的。”
  顿了顿，露娜道：“可能你不知道的是，以前很多时候，你半夜回家的时候，我都没有真正入睡，甚至是感觉到你回来了，会故意把被子踢开，让你来帮我盖。那些时日，你总是忙的彻头彻尾，只有晚上，在那样的场合下，才能够知道你在我身边，黑灯瞎火，只能够勉强感受你的存在。那段时间，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晚上，你打着哈欠一边抱怨工作，一边为我盖被子昏昏欲睡的时候。”
  “甚至在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我们两个角色互换，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那样我就可以好好的理所应当的站在你身前，把所有该你和不该你承担的东西，全部扛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站在你身前来，还得不到你的允许。”
  露娜沉吟道：“姐姐，请让我当一次姐姐，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