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可怕的推测

  王鹤对鬼物这种东方品种的类幽灵存在的了解有限。
  不同于西方文明世界的不死族，按照传统游戏里关于东方的鬼物的设定来推断：
  鬼物并非一定拥有对生者的怨恨和憎恶。
  他们和人类有些类似，拥有各种各样的思维甚至于情感。
  这就意味着，他们拥有阵营。
  王鹤抓到的这只小鬼就是个立场鲜明的中立邪恶的家伙。
  它在王鹤初次进入黑日领域时出现，然后想出各种办法来吓唬或通过言语来诱惑王鹤。
  在发现王鹤无动明显于衷后，它更是直接出手试图将他杀死吃肉。
  王鹤轻易躲过，利用赎罪之书的神力性质将其诱捕，并使用信仰之力将其封印在光球里。
  在王鹤打算套话的时候，它竟然超乎想象地钻进了书页里。
  无论王鹤问它什么，它都像个硬汉一样只字不提。
  见沟通无效，王鹤将赎罪之书利用最大输出的信仰之力包裹起来，保持激发它的效果。
  待封印好后，他直接将书籍丢到空间之握里，进行一个关于鬼物的实验。
  现在，实验的结果出来了。
  “你还活着？”王鹤低沉的声音响起，“敢攻击本星君？若不是还有利用的价值，你现在已经魂飞魄散。”
  “区区小鬼，还敢和我顶撞？”王鹤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
  书页上的小鬼顿时有些惊慌：“星君？……可你使用的明明是那些驱魔人的伎俩。”
  王鹤心中有数，回想起着过往那些仙侠游戏的白发NPC的姿态。
  只见他神色一凛，说道：“聒噪！万法归一，殊途同归又岂是你这小鬼能够理解的？”
  “本星君从不灭有用之物。替我办成几件事，我开阳就还你自由！”王鹤刚说完，一声炸响飞从不远处的地面破开。
  巨大的声响过后，混凝土和尘埃四散，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王鹤的视线里。
  飞剑的主人，摇光正单手紧握着飞剑，从破开的洞口飞了上来。
  她浑身被一层紫光笼罩，一身白衣没有染上半点灰尘。
  在到达楼层第四层后，她直视着王鹤和躺在地上的笔记本里的小鬼：“开阳，你勾结鬼物。现在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好说？”
  王鹤耸耸肩，蹲下身将笔记本捡起，并将它放到自己面前。
  “小鬼，摇光星君在问你呢？她说我们是一丘之貉，你怎么看？”
  书页里的小鬼看着王鹤那张越来越大的人脸，以吓人取乐的它此刻渐渐变得有些恐惧。
  它忽然想起了前阵子偶然看到的那些星君画像。
  王鹤适时地将它转向，面对着摇光。
  它发现，那张女人精致的脸确实和记忆里的画像一致！
  它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记忆，赶紧开口：“二位星君饶命！小的不知好歹攻击开阳星君，现在正在接受开阳星君的惩罚。”
  “不能用鬼身磕头行礼，还请摇光星君见谅。”
  书页里，它利用小孩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摇光，露出祈求的表情。
  按照它的经验，女性应该比男性更富有同情心。
  相比王鹤这个处处散发着诡异的“星君”，它更希望自己落在一个常识能够理解认知的仙子手上。
  可惜它的视野在下一刻就变得彻底漆黑。
  只见王鹤忽然将笔记本合上，再次加固了信仰之力的封印。
  “这小鬼说的就是事实。摇光，你我目的相同，又何苦自相残杀？”他询问道。
  “仅凭天枢的一句话，就能够判断我的对错么？”他再次追问。
  “与其独自追杀鬼物，不如我们合力协作。一来你可以用你的眼睛来亲自判断我的对错。二来能更快的达成你的目的。”
  王鹤说完，保持着沉默，等待对方回应。
  这是他利用情、理、利编织的唯一选择，为的就是让摇光这个情报源入伙。
  “开阳，你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说这么多。”摇光忽然来了一句。
  王鹤有些意外。他故意叹了口气，选择不回答，像是陷入了久远回忆中。
  关于不明的过往，说的越多，他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我们师兄妹七人……谁都没有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摇光叹息一声，将剑尖朝下，收了起来。
  王鹤知道事成一半，故作神秘道:“摇光师妹，过去的事回头再说。我们先解决掉这只鬼物。”
  除了那身异国装备，他俨然一副师兄的模样。
  说罢，王鹤再次将笔记本打开。
  小鬼重见光明的刹那，立即像是献宝一样说道：“两位星君，听我一言！小的已经发现了目标！”
  王鹤心道果然如此。
  这小鬼能在黑日降临的第一时间发现并尝试攻击王鹤，肯定拥有不俗的探查技能。
  “摇光星君，它现在的位置就在你的正上方！”在小鬼大声宣告的刹那，无数黑色丝线从上方的通风口里直射而出。
  它的目标正是摇光。
  摇光的玉佩法宝升起，一层白光立即将她护住。
  但是黑色丝线像是有腐蚀性一般，黏上白光后轻易地腐蚀掉了那层光幕。
  摇光如同被一个黑色的蛋壳包裹，蛋壳上还不断朝下渗出看似剧毒的黑色汁液。
  面对这种能够化雾化丝，灵活变化类的敌人，王鹤拥有自己的经验。
  他将利用信仰之力构筑的光矛释放出去，直接扎破了摇光的防御，掉落在地上。
  然后他操控光矛，在摇光防御圈内重新构筑了一个蛋壳般的光幕。
  信仰之力能够轻易地将攻击转化为防御。它的本质只是某种消耗性的能量。
  如何使用，全看操控者对他的理解。
  接下来，王鹤让光幕向外扩散，像是爆气一样让无垢神力与腐蚀黑丝线碰撞。
  黑气像是碰到天敌一样，试图从之前侵蚀的缝隙中脱离。
  但它还是稍微慢了一点，大半躯体已被王鹤的神力击溃。
  摇光在王鹤行动的瞬间解除了玉佩法宝。
  她抬手出剑，剑如惊鸿，直接将飞剑刺入了黑雾的本体，然后迸射出无数雷光。
  巨大声响过后，黑雾只剩下拳头大小的一片。
  王鹤见机伸手一抓，神力构筑的光芒手掌显现，一把将其困住。
  光掌在捕获了猎物后，立即转化成为一个半透明的球体。
  黑雾在光球里边静止不动，四面八方的浩大神力让它无处可躲。
  随着王鹤激发光球上的神力，光球就渐渐散发出耀眼的洁白光辉。
  黑雾重新化为人形，却忽然被一股的强大的诱惑力侵蚀着精神。
  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它忍不住触碰了光球，然后躯体再次消散了一片。
  接着，重复的事情再次上演。很快，它就不再尝试。
  王鹤见状，取消了神力的激发。
  他试着让鬼物明白：
  漂浮在中心，不去触碰光球才是最安全的。
  只有这样，才能最完美地利用他创造的消耗不菲的技能
  这就是王鹤正不断试验和完善的“攻心封印术”。
  虽然要一次性消耗200点的信仰之力点数，但是对于有心智的猎物来说效果拔群。
  说是一个天然的监牢也不为过。
  小鬼和黑屋人形作为至少10级以上或更高级的鬼物，它们不是被区区200点信仰之力的屏障困住，而是被它们空恐惧痛苦的心灵束缚住。
  当尝试过数次，发现无果并会受伤后，但凡有些智慧生物都会选择放弃。
  监牢从来都只存在于心。
  王鹤正是借着这点，给它们构筑了一个名为“不可击破之壁”的假象。
  他只需要不定期加固，重复激活神力，就能够轻易地封印在他等级之上的鬼物。
  王鹤不惧怕智者，他只惧怕遇到单纯具备强大实力，毫却无猜测可能的莽夫。
  就跟上班时遇到的毫不不讲理的人一样。
  完全不按规矩来的家伙，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接着，王鹤将光球递给了摇光，他借机询问：“摇光，这东西现在交给你，但是你的目的至少得和我说明一下。”
  摇光眼里露出异色：“将黑乌之魂交给我的话，就等同于彻底和你结盟的鬼域翻脸。”
  “我会向师门传音禀报这件事情。开阳，你可做好准备？”
  “结盟？”
  王鹤有些意外，自己和鬼域真的还有这重关系的话，现在站阵营就太早了。
  现在，他还有另一条收集情报的路线可以选择。
  比如，和他曾经的“盟友”好好地“加深”一下感情。
  王鹤念头翻动，赶紧回复道：“摇光，东西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对外宣称是你自己获得的。”
  “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和你一起行动。当然，是以隐藏姓名的身份出手。我有我的苦衷……”
  王鹤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摇光皱起了眉头：“开阳，你是被什么限制了？”
  “以我们师门在这个世界的实力，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王鹤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他现在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女的到底是NPC还是玩家。
  这个问题从之前他从玩家口中得知摇光的存在后，直到到现在，困扰越来越大。
  如果说她是玩家的话，她的口吻和语气又太类似于像仙侠世界的NPC。
  说是NPC的话，她此刻又明明顶着玩家的系统提示。
  在王鹤的认知，《虚空》世界的规则里：
  系统可能会允许NPC是玩家假扮。但绝不会允许玩家在显露真容时，不被其他玩家判断。
  毕竟，如果系统真打算做的是一个网络游戏，就必然会让玩家们相互认知。
  王鹤在下线后不具备系统，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他回归到了现实世界。
  第二，他下线后去到了其他世界。
  这与同为幸存者的摇光的身份密切相关。
  所以，摇光的身份必须要第一时间尽快明确！
  刻不容缓。
  王鹤深吸一口气，联想到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过程的诸多疑点，开口询问了一句：“摇光，你是从那个被称为‘游戏仓’的地方醒来的么？”
  他在询问时，故意对“游戏仓‘三个字说得有些僵硬，像是刚掌握的新词汇一样生疏。
  摇光诧异地望着王鹤：“开阳，难道你忘了么？”
  “我们七个不都是刚从《虚空》那款游戏的上古秘境的争斗中死出来？”
  “结果现实忽然变成这样，我们被困在这座奇怪的地方。另一半都被传说中的鬼域侵占了。”
  “天枢说都这是你之前设计好的阴谋。现在看来倒不太像。”她望着发愣的王鹤，轻声笑了一句。
  “说起来游戏里的死亡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了。那种魂魄离体的感觉至今我都无法忘记！”
  “能将游戏做成那样，还能在游戏中修炼神识，我甚至都有点怀疑它的制作者是不是我们现实的某位至高老祖。”
  王鹤沉默不语，这个女人究竟在讲什么？
  “现实变成了这样？”
  这里是现实，那之前王鹤遇到的那些玩家模样的家伙又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女人现在说她是玩家，这里是现实。而她在现实里拥有飞剑和超绝的实力？
  王鹤再次回想起之前遇到的三名玩家。
  那三名无论是姓名还是游戏方式明显都是玩家的家伙。
  他们明显拥有着系统，能够判断出未曾接触的玩家摇光的名字和王鹤的NPC身份。
  他们是玩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王鹤抬起头，天上的两个太阳仿佛在嘲笑着他现在的愚蠢。
  到底谁是真实？谁是虚假？
  缺少了系统，王鹤一时间有些混乱。
  他一度开始怀疑：
  说到底系统提供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
  摇光察觉到王鹤的异常，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开阳，我知道那次毁号对你的打击有点大。最看重那个账号的你不可能不心痛。”
  “团灭不是你的错，我们仅仅只是遇到了天灾级别的异兽。”
  “游戏仓还在，能够辅助修炼的游戏服务器一定还在运营。我们只是被困住了。只要出了这里，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看着沉默的王鹤，摇光下意识觉得这才是她原本的师兄。
  与刚才的精明和健谈不同，那个她熟悉的，对她最为照顾的，木讷沉默的六师兄，开阳。
  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
  她再次鼓励道：“师兄不要难过。与原先不同，在这个区域里我们被称为星君，还被赐予了特殊的实力。”
  “单从这点上讲，就比原先那个枯燥，艰难的修炼界要轻松多了。”
  王鹤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神祗林立的西方文明世界是真实的，那东方文明世界也应该是个真实存在的修炼世界。
  他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就是真正只有现实世界的人才能玩《虚空》么？
  说到底，《虚空》是一个游戏，还是一个穿梭空间的载体？
  按照西方文明世界的玩法，NPC对玩家而言就是原住民。
  反过来，如果是西方文明世界的NPC来到现实世界里呢？
  那就意味着对调，王鹤他们的现实世界人类就变成了NPC。
  王鹤就是一名NPC。
  东方文明世界同理。
  现在，摇光自认为在现实世界里的她能随意御剑横空，引雷攻击。
  而他却和王鹤一样，是下线重返现实的人类。
  她和在那些必定是现实世界的玩家眼里，是玩家。
  目前情报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被毁号了。
  王鹤沉吟了许久，他有两个推断：
  第一，摇光是现实世界的修炼者，这个世界是东方文明世界。但是，同样出场的王鹤为什么是NPC就说不通了。
  第二，假设摇光不是现实世界存在的人类，而是一个在东方文明世界利用游戏仓进入《虚空》游戏的“原住民”。
  而这里，恰好是一个三大世界外侧的区域。
  那么，摇光的修炼者和玩家身份也能很好的解释。
  至于王鹤在这里为什么是NPC？
  他想到了那枚能让他在现实世界中使用神力的神格。
  那枚在下线过程中给予他保护的神格。
  这里，或许是诸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