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碎

  两人在京都城闲逛了整天，傍晚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回到客栈时，已经全黑了，其余的店家都挂上了灯笼，而这家却只在屋内点了油灯。
  “姑娘”客栈老板朝着二人喊去。
  不明所以的钟离萧艾环顾四周，这屋内的人全为男子，要不是客栈老板看着二人，他自是径直进房。
  代容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理会，突然意识到自己老板正盯着她们。
  “两位公子，且慢。”老板见二人不理会，连忙拿好衣服跑到二人面前。
  “何事？”代容兮诧异的看着客栈老板，明明她不施粉黛，一身男装。
  “今日裁缝铺做好了衣服送来，可是二位？”客栈老板将衣物托起，整整齐齐的堆放在双臂上。
  代容兮看了眼料子，正是今所选，一共三件，那应当没错。
  “正是”代容兮接过衣物。
  “那二位有何需要尽管告之，能力之内必定提供。”客栈老板笑嘻嘻的说完，就回到了柜台上。
  钟离萧艾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向老板：“老板，可有针线”。
  老板见钟离萧艾右肩的短袖，仔细翻找了番，拿出了一个青线团，同样笑眯眯的递给了走过来的钟离萧艾。
  二人进房，代容兮将那两套略大的衣物递给了钟离萧艾：“既然要见那新皇帝，当然不能穿的如此破旧。”
  代容兮看着钟离萧艾身上那件因陈旧而泛白的衣裳。
  钟离萧艾有些迟疑的接过衣物，自感觉被包养一般，心情也如身上的短袖一般摇摆。
  接过衣物，钟离萧艾并无试穿的打算，只是脱掉身上外衣，穿好针线，直接在外面进行了缝补。
  一针一针的扎在断口处，缝完时，还在心里暗叹：原来绣花针如此
  待试穿时，才发现袖口短了一小截，错综乱杂的针线松松散散，跟没缝之前就多了几根线。
  代容兮坐在对面，看着手脚笨拙的钟离萧艾：“你为何不直接扔掉？”。
  “这是母亲和杏儿一起缝制的，更何况，才穿了三年，着实可惜。”钟离萧艾盯着断口之处，眼神中充满着可惜。
  “你将衣裳脱了，我给你缝。”代容兮道。
  “代公子还能耍的了绣花针？”钟离萧艾疑惑的看向代容兮。
  “绣花针倒不精通，缝个衣服足矣。”代容兮道。
  钟离萧艾将信将疑的脱掉外衣，和针线一并交于她。
  接过针线，代容兮将衣物内里翻出来，将断口对齐，借着微黄的光，像极了‘临行密密缝’。
  你在楼下看风景，而我在楼上看你。
  代容兮认真缝补时，钟离萧艾看着她脸上发黄的光，楚楚动人。
  不一会，那断缺之处就又接了回去，虽然没有恢复原样，但看不出什么接口。
  代容兮将缝好的衣服递给他，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学习女红，虽没有绣花的本事，但也可修补一下衣物。
  接过衣物，仔细对比翻看，钟离萧艾又一次对代容兮投来敬佩的眼光，赞叹道。
  “代公子人间之奇，文武双全，上得了厅堂，下的了闺房，若代公子进的了厨房，那便是天下一绝。”
  面对钟离萧艾由衷的赞叹，代容兮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要说这厨房，倒是可以进，只是
  “人间之奇又怎样？天下之绝又如何？还不是在人间？”代容兮眼神开始迷离，直勾勾的盯着钟离萧艾。
  钟离萧艾从代容兮眼里看到了许多杂糅的情绪，竟觉得这张脸如杏儿般动人。
  两人对视一秒，钟离萧艾修的转过头，心跳频率逐渐变快。
  钟离萧艾此刻慌张远离代容兮的视线，藏到到那阴湿发潮的被子里。满脑子都是代容兮缝补的画面。
  为何会柔的如此似他的母亲，婉约如似杏儿。
  魏晋时期，西汉的汉哀弟某日要起床上朝，但是睡在他旁边的董贤却压住了他的一个袖子，哀弟不忍叫醒董贤，于是割断了袖子。
  钟离萧艾想到《汉书》中曾有的汉哀帝史料记载，当初看时是书外人，不解为何不是男欢女爱。
  春秋时期的卫灵公与弥子瑕。弥子瑕摘了桃子，先尝甜不甜，然后将剩下的给卫灵公尝。
  此刻他似乎理解了断袖分桃之情。
  代容兮依旧在地上盘腿而坐，只不过地上铺着那张薄被子，心里想着再过五日便可见到师傅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这个夜晚还没过去，屋外刮起了大风，整个屋顶被吹的摇摇晃晃。
  即使这样，钟离萧艾还是深陷梦中，嘴角还伴着笑意。
  代容兮起身将窗户关上，并帮钟离萧艾把风吹起的被子掖好，看到他的笑容时，为何这枯草做梦总爱笑？
  代容兮心中默念御梦术之入梦，入梦前提是做梦之人必须梦到她。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入梦潜进他的思绪。
  忽然，代容兮来到了一片桃花林，风轻抚着摇摇欲坠的花瓣，这会也真是花开时节，这番美景，如痴如醉。
  只见钟离萧艾穿着那身旧衣，伏案于一颗茂盛的梨树下，洁白的花瓣悠悠然，他正作笔写着什么。
  代容兮靠近一看，嘴里也跟着念了出来：“桃花悠悠拂，朝朝情毗连”。
  “你来了”钟离萧艾头低着，脸上有丝羞涩。
  “残柳絮絮飘，暮暮意难平”代容兮继而接道。
  钟离萧艾诧异抬起头，如此意境，为何直逼现实，这不应该是美梦吗？
  还没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又见代容兮飞至上空，失望的看着他。
  只见代容兮在空中，双手散出几道耀眼的光芒，原本的美景变成了一片荒芜，时不时有饿死惨死的人，浮现在他的眼前。
  钟离萧艾露出悲悯的表情，望着这片荒芜，眼角凝了一滴泪，风一吹，泪便滑落至脸颊。
  代容兮从梦境中出来时，心中还在诧异，为何枯草会梦到她，还在梦中有如此一片美景。
  美梦便是沉沦的开始，代容兮当即选择破坏，只是不想让这多日以来的照顾有加白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