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左辅

  一直到了三更,水大都督都没能再次出现,罚站了数个时辰的众人皆是两腿酸胀,但景明帝不开口,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秋雨飘摇,一直面色不好的景明帝终于松了松紧绷的面容,大太监乐和立即高声大喊“今儿个大家都乏了,就散了吧。”
  脚腕肿痛的宛矜玥松了口气,赶忙带着自己的丫鬟回了营帐。
  “怎么样?”
  “回陛下,四皇子所受伤不轻,虽不在要害处,可伤口众多,失血不少,主要是得勤换药防止伤口流脓,还得多吃补品,将养气血。”
  “奴才让手底下伶俐的小黄门去各世家的营帐搜寻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各殿下的营帐附近也已安插了暗哨。”
  端坐的景明帝听着上报,心中则推测着这对老四下手的人。
  乐和则悄然退下,去膳房吩咐今日的膳食了,忧思之人可不宜油腻,得吩咐厨子将菜做清淡些。
  宛矜玥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今日的事,真的是皇子所为?
  她的面前闪过了其余四个皇子的脸,按照日前兄长分析,这四皇子是对皇位威胁最小的人。
  不仅仅是因为他那不知变通的性子,更是因为他的外家。
  宁家,是跟着先帝打仗的老人了,四皇子的外祖父宁正初守卫了多年崇州边境。
  近几年虽因着两国互市,崇、岚、夜三州已经多年不和北佑国起冲突了,但宁家军的名号依然响亮。
  皇子有明令,禁止与边将来往,故而这么些年,这四皇子萧沧从未和自己的外家暗地里来往过,平时的人情往来也显得客套疏离。
  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
  这样强势的外家,注定了萧沧和皇位无缘。
  谁这么闲对付四皇子?这不是上赶着找皇帝老子的不痛快吗?要真是哪位皇子动的手,只要让景明帝查出一点蛛丝马迹,他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了。
  慕心和慕之都被宛矜玥遣下去休息了,本该安静的营帐中,却有一丝异动。
  宛矜玥改平躺为侧卧,眼睛则扫视起这宽阔的营帐。
  角落的确有动静。她跻着布鞋往那方向走去,一眼便望见了那翠绿如玉的小东西。
  蛇?今日还真是与蛇有缘。不对,我何时遇见过蛇?
  打蛇打七寸,宛矜玥瞬间捏住小青的七寸处,将它拎了起来。原本就不算活泼的小蛇彻底不动了。
  九月的蛇,真是稀奇,不忙着找地方准备冬眠,来我的营帐做什么?
  宛矜玥的营帐在较中心处,外圈还有五六顶营帐宽方可走至山林。
  不相信这蛇进屋是巧合的宛矜玥将小东西关进了此前准备装萤火虫的竹篓里——
  “此事办得如何?“
  “回主上,现场已留下了澄王之物。”
  “可算明显?”
  “以水辛的敏感性不可能找不到。”苍茯微低着自己的头颅“主上,南边来人了。”
  “知道了。”
  “主上,南边那位,今夜便想见您。”
  “让他扮做那送饭的小厮吧。”
  沈昙坐在营帐中,看着面前的九连环,一环接一环,一环套一环,这崤东的平静日子应该要到头了。
  营帐的门帘被掀起,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走近了沈昙。
  “代云帝真是好兴致,竟然身兼数职,在崤东当起了国师。”
  “在左辅先生面前,沈某可不敢造次,听说弘新最近可不好过,被他那继母欺负地紧。”
  沈昙放下手中的九连环,走到了一旁用于吃饭的矮桌前。他打开了食盒,将其中精致的菜肴取了出来。
  “你拔了我的暗桩引我亲自前来,不会就为了闲聊吧?”
  “自是不会,听说左辅先生有急事相商?”
  “急的可不是我,我不缺合作之人。”
  “澄王并非良人。”
  “代云帝莫非就是?”
  “当然不是,但澄王可没能帮到南洺,这一次战败,你们没个三五年应该没有余力攻打崤东了吧。
  而且论易容奇药,我这奚老的关门弟子,会的东西可比你们找的江湖术士强了不少。
  再说了,弘新小皇帝可被软禁了,左辅先生此次出门也有颇多不易吧?”
  “条件?”
  “左辅先生真是直接,条件自是不会让你吃了亏的,你要皊州,我只是想要雾露湖而已。
  崤东近几年野心可不小,实力也强于你我之国,左辅先生应该不想有一日成为这崤东子民吧。”
  “代云帝真是狮子大开口,这雾露湖可是当年平元忠带着将士真枪真刀打下来的。”
  “可南洺西边并不缺水,东北边要是再这样下去,估计南洺就得多片大沙漠了。”
  一早便被拟好的文书递到了左辅先生面前,他拿出那代表南洺皇室的勾陈印盖上了章。
  契约已成。
  既望日,月依然圆,随意吃了些许饭食的宛矜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云雾缭绕的群山,有着翅膀的螣蛇,梦中的宛矜玥成了一个小女孩儿,她穿着无袖的锦衣,满头都是好看的麻花辫,手脚处挂着些许银饰。
  她在螣蛇背上翱翔天际,她和那大蛇心灵相通。
  “燕无,你快看,这是你最爱吃的三日鸢尾。”小丫头亲昵地抚摸着大蛇的头,将那鲜绿异常的草喂给了大蛇。
  名为燕无的大蛇听话的低了头。
  那是一方净土,没有炊烟阵阵,没有人群车马,唯有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丫头和一条会飞的蛇。
  慕之早已醒来,她端着洗漱所用物件,正等着宛矜玥起床。
  再次转醒的宛矜玥好似一夜无梦,疲累异常。
  莫不是昨日晚膳吃得随意,饿晕了?她木然地站着,慕之则忙活着给她穿衣梳妆。
  “今日的发髻简单些吧,本就是去打猎的,随意梳个高髻就好,别像昨日那样加发辫了。”
  慕之一边加快手上动作,一边腹诽着,不知道昨日是谁非要加发辫,就为了在宛镇抚面前显得靓丽几分。
  慕心端着早膳进了营帐,这郡主今日怎么总爱看自己,莫非自己今日的衣衫有哪里不齐整?还是,自己的发髻梳歪了?
  直到宛矜玥上了饭桌,慕心方才明白,自家的郡主这是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