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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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城外，宣抚使行辕，作为伐夏统帅的童贯被酷热的天气整的心烦意乱，当他听到种师道带着林冲的野狼军，已经去打常兴城的时候，不屑一顾的认为这是老种拿人命向自己示威。
常兴城他是知道的，那种堡垒型军寨费力不讨好，不仅难度高而且没油水，死伤几千人连抚恤金都捞不回来，缺心眼的人才会去打。
可是不到半日，就听说已经把常兴城打下来，这帮党项人真是怂蛋。
再过一个时辰，捷报传来。已经将夏国东部统帅晋王嵬名察哥和守将房当长青双双枭首，俘虏敌军两千余，毙敌千余，全歼！
西军和野狼军首次联合作战，仅仅付出伤亡不过五百人的代价，空前大捷！
童贯随身的侍女、局承稍不留心，就被他无名火怒吼了好几通，当他听说就是韩世忠击杀党项晋王时，还准备压着不报。
在他身旁的吴赞画悄悄点了一句“宣帅，韩世忠如今在野狼军中任指挥副使。”
指挥副使？韩世忠什么时候升的官？
在野狼军任职？不是在种家军中效力的么，上回破城杀将还只是一个副尉，现在是指挥副使了？
吴赞画平时就关注人员调动，像韩世忠这种被挂名的特殊人物，他们都特别留心。这几日的军报中有韩世忠的动向，他们了解的更多一些。
林冲手上赵佶给的指挥副使的空白告身有很多，所以这个任职童贯这边没法直接驳回，吴赞画于是把前后说了一遍。
童贯没想到林冲真是丧门星，居然跟西军掺和到一起，而且还把韩世忠调到自己麾下，原本还想着到了这边任凭他搓掐揉捏呢。
这下好了，人家明显要合纵连横和自己叫板，一怒之下连心爱的茶杯都摔碎了好几只，整个大帐之中噤若寒蝉。
还是吴赞画有眼色，等到童贯心情平息，才递过去一盏茶水。
“宣帅息怒，林冲即便小胜，也是螳臂当车。其部既然骁勇善战，那就求仁得仁，令其前锋和党项精锐拼死作战。等到战事落定，如果他们侥幸残存，再寻个由头将其~”说着手掌作了一下切的动作。
这就是借党项的刀杀掉野狼军，去，那就血肉磨盘难以幸免，不去，就是战场抗命藐视法度。
即便林冲是御前军指五品提辖，童贯依旧可以仗着枢密的权力定他的罪。
即便不能杀头，也可以将他押回东京审问。等到林冲一走，野狼军会落得什么下场不问可知。
“那西军难不成会坐视不理？至少种家就和他有瓜葛”老种和林冲之间的关系，童贯有些拿不准。
吴赞画冷笑一声“有瓜葛最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十贯钱，御史台大把的人抢着来写奏折。”
童贯眼睛一亮，对啊！这可真是一条狠毒的绝户计！
“既然如此，某就顺水推舟？”
吴赞画摇摇头，眼中露出凶光“不！要想方设法阻拦刁难林冲。其他人说话都不用管，唯有老种出面，宣帅尽可以勉强答应。”
童贯陷入沉思，吴赞画是个谋士，他说的话暗藏玄机，让人耳目一新。
不能帮着老种林冲，而是要反对，这一招也很阴险。这样一来老种必然会为林冲出头，只要老种出头，自己再勉强答应下来。
看起来自己没面子，但是这也正好激起官家的忌惮，西军统帅居然凌驾枢密之上，这还了得？
到了最后，再把手上西军和御前禁军勾结的把柄，当着官家的面一下子拿出来，啧啧！
吴赞画不愧是顶级幕僚，一个月五十贯的薪俸堪比都虞候了，若不是枢密府有钱，还真养不起。
不过这钱花的值！
延州城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飘红挂彩。
今天老种带着西军健儿得胜回城，童贯、吴赞画在路边带着文武官员出城十里相迎，这算是给了老种面子。
当然私下里也有放低自己姿态，助长对方气焰的小心思，就看老种怎么应对。
童贯身份尊贵，延州官员自然也有和老种不对板的，童贯前来的目的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他们自然跳出来，纷纷抓住机会上来嘘寒问暖，大表忠心。
童贯乐得照单全收，这帮家伙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好歹也能壮壮声势。何况现在又不用花钱，只是随便应承两句，褒奖两句，就够他们乐得找不到北了。
还有等阶不够和童贯说话的，就寻了心思找吴赞画疏通门路，一小会功夫收了七八张礼单，吴赞画的小腿肚子颠颠的没停过，都快抽筋了。
嘿嘿，寒窗苦读十年，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富贵一方吗？现在傍上童贯的大腿，自然吃香的喝辣的。
其实他和林冲无冤无仇，不必出此狠毒之计，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吴赞画看来，用你一个粗鄙武将的人头，铺就我权贵之路，也算你的荣幸。顶多，来日，我给你上一炷香。
霍然远处，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传来，延州出征大军已经返回，就在三里之外了。群情一阵激动，欢呼声陡然高涨起来，这种发自内心的拥护和欢迎非常具有感染力。
延州绝大部分官员和百姓都是明眼人，老种带着大军连夜打下了常兴城，等于拔出延州心口的一根刺。整个延州几十万百姓终于免除了十几年的提心吊胆。
以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了，这可都是托了种家得福，托了官家的福。
随着大军到来，老种、刘法、刘延庆、姚古、折彦质、林冲、鲁智深距离长亭一里左右，就提前下马，这是对前来欢迎的官民表达尊敬和谦逊的姿态。
很多百姓纷纷连跑带跳的迎接上去，老远就一叠声的喊着“老相公福寿绵长，战功无双！”“种爷爷，俺们给你立了生祠和牌位，天天供着您！”
老种立即拱手致意，连声回应“不敢，不敢，这是老夫本分事，万万不敢当！”
就这样，一众武将被百姓们簇拥着来到长亭舞台处，依着礼节，向童贯敬礼拜见。
拜见完毕，童贯哈哈大笑，他个头魁梧，声若洪钟，还真像一个英伟的汉子。
“某初来乍到，居然碰上了这意外的惊喜，足见老相公威武不减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