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羊水破了!
是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的。
拿梳子梳头发,看着镜子里那个眼袋很大,双眼无彩的女人,江晓捂着脸尖叫一声。
天啊!镜子里的人是她吗?
她天呀天呀地叫,赶紧从行袋中找出化妆品、扶肤品,爽肤水一把一把地往脸上抹,直到把自己那张脸弄得像点人样了,她才起身去洗手间洗手。
“妈,妈,中午吃什么啊?”
睡了几十个小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前胸贴后背了。
不找点儿填饱肚子,八成她要去见阎王了。
打开冰箱,拿了个冷馒头,也不管好吃不好吃,就往嘴巴里塞。
她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咀嚼着冷馒头填肚子,翻看杂志时,外面走进来一抹人影,是买菜回来的阮玉清,两大塑料袋子的东西,她搁在桌子上歇了口气,再把菜从塑料袋子里拿出来,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盆里的放盆里。
一翻收拾后,她走出厨房来到客厅。
见女儿坐在沙发上啃冷馒头,不高兴地嘀咕“消失了这么几天,江晓,是不是去街头要饭了?”
江晓轻哼了声,镶着美钻的指甲继续翻着杂志,将最后一口馒头喂进嘴里。
“妈,给我做点饭,我饿死了。”
阮玉清虽然不高兴,可看见她吃冰箱里的冷馒头,毕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到底是不忍心。
小声嘀咕了几句,她拿了围裙拴在腰上,进厨房为女儿做饭。
养儿养女操不完的心。
阮玉清现在才有一个感受,悟出一番道理,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操心,直到老死,可能才会停止操这份儿心吧。
本以为,孩子长大成家立业,一切就与她无关了,现在看来,哎……除了叹自己命不好外,阮玉清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刚刚去买菜,曾经的闺蜜向她炫耀女儿给她买的金项链,她都不敢说话。
人家见她闷声不啃,直接补了句“五克拉重呢,好几大千,对了,你家江晓不是找了个有钱的女婿,她肯定也给你买了手饰,对不?”
阮玉清没太理她,直接掉头走人。
以前,她是最爱炫耀的一个,那些个姐妹们受了她的气,如今还回来,也是活该她受的。
比拿刀子戳人家心更难受。
江晓成这个样子,她出去几乎都太敢给人家搭话。
纸包不住火的,离婚的事,她们迟早会知道。
作孽啊,想不到,她阮玉清的女儿会离婚啊!
她做梦都没想到呢。
但是,离了就是离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承认,或者不信。
“妈,就这些?”江晓拿起筷子,望着桌上十分平常的菜色,怔怔地问老妈。
“不是给了你一万五嘛,里面有三千块是这个月的工资,没伙食费了,江晓,条件特殊,将就一下吧。”
总比人家红军过二五千里长征好吧!
不知好歹的家伙。
阮玉清也只敢在心里骂。
她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也经不起任何战争了。
想不到,她阮四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最后却栽在了自个儿女儿手上。
江晓一边扒饭,一边问“你们以前没积蓄吗?你与爸那么节约,就没存点钱。”
要说江家二老没钱的话,江晓不信。
她们毕业也多年了,她们三兄妹结婚,几乎是没让他们操办。
老大江宇是自己掏钱办的酒席,总共五桌,那时也只有了千元左右。
人家买的房子,也是自个儿存来交的首付。
老二江辰更不用说了,嫂子是个农村姑娘,父母一直看不上,结婚时,只给人家买了个高组合柜子,还有一个荼几,一个电视柜,其余的家具一样没有,还时常摆脸色给人家看。
让她们住在家里,不愿意可以搬出去住。
她都觉着父母太牛了,她嫁给张辰飞时,她老妈可是向张家要了不少的东西,让张家给她买了套房子,现在想想,那房子也是她的,最后也给肖玉珍谋算了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许多事情并非表面想的那样简单。
或许正是老妈最开始的得理不饶人,才导致了她下岗后,肖玉珍对她不待见吧!
这也是江晓后来才想到的问题,不论如何,都过去了,现在,她得开启新的人生,开始好好的生活。
“存了啊,不是都给你了?”
阮玉清也拿碗吃饭。
这时,江益华打牌回来了,捂着肚子直叫唤“妈哟,今天好饿。”
桌上没他的碗筷,他自个儿进厨房拿了来。
“江晓,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去大城市了。”
“哪座大城市?”
“帝都。”
“你的店呢,不开了?”前两天,江益华被阮玉清催促着去找女儿,去江晓按摩店时,门面是关着的,门面上还贴了转让的字条,他问旁边铺子的老板,那老板说好几天都没看到江晓人影了。
“不开了。”江晓吃着饭,含糊不清道“爸,妈,我给你们说,这次帝都之行,我发现了个大商机。”
“什么大商机?”见江晓说得眉飞色舞,阮玉清也不想打击她。
“钢材转让啊!”
“钢材?”这个生意阮玉清不懂,可是,江益华是懂的。
“江晓,你有多少的资金,这种生意,你碰不得啊!”
“放心,老爸,我只是吃中间的差价,不用出钱的,只吃中间的差价,稳赚不赔的生意,你们俩老别担心了,这次,我一定要赚套房子,气死张辰飞,不不不,我不止要赚房子,我还要到帝都买别墅豪宅去,气死肖玉珍,最好气得让她吐血。”
“有理想固然是好的,可是,这种生意最好别碰。”
听女儿说吃中间的差价,江益华的语气软下来。
如果江晓真有本事接触到钢材老板,吃中间差价的话,这种赚钱的方式的确来得快。
可能一单生意下来,就够他们不吃不喝领好几年的工资。
“爸,凡事都要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不出去永远不会有机会,机会是留给有准备人的。”
江晓兴趣特别浓,看样子,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阮玉清瞥了她一眼,不高兴地泼冷水“江晓,按摩店你不开了,我与你爸给你的三万元打了水漂,我可告诉你,那钱是借你的,不是给你的,那可是,我们俩老养老的钱。”
“知道,知道。”
江晓也不生气,甚至向老妈撒起娇来。
“妈,放心好了,等我赚了钱,别说还你们的三万,要三十万,我都给你们。”
自古,只有父母对子女大方,子女对父母大方的,还的确少见。
除非子女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了。
就算有钱了,还得看她有没有孝心,愿不愿意给。
总之,子女与父母的那番心永远没办法比,不然,怎么会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我可不想要你的三十万,我只要我的那三万就成。”
对女儿,阮玉清实在是没啥信心。
毕竟,已经赔进去三万了,江晓给张辰飞要的钱,江家二老是不知道的。
“妈,把你十万存折给我吧。”
“我没有。”阮玉清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赔钱货吓倒她了。
“你有,你就有,你藏在衣柜暗格子里,那天,我不小心翻到了,上面的数字我看清楚了,妈,就算我给你们借的,算利息,一分五的利息,十万是多少,我每个月一分不少的给你们汇过来,怎么样?”
存折都被女儿看见了,再说自己没有的话,就显得有点过份了。
阮玉清虽然自私,也怕自己老无所依。
万一死在屋子里,没人掩埋怎么办,万一死在路人,尸体被狗啃了怎么办。
“江晓,你上家联系上了么?还有下家?”
江益华最担心她吹牛皮。
所以,问得特别详细,这可是他们二老养老的血汗钱啊。
攒一辈子了。
上次,他作,闹到想与老伴儿离婚,这笔钱,他也没说出来。
就怕三个子女谋算了去,最终,还是被江晓知道了。
“有有有,爸,你真放心,我都与他们交接好了,现在,只需要十来万交付订金,爸,你即然懂一些,就应该知道,订金人家不可能全付的,我现在就缺十万,下家已经打给我九十万了。”怕父母不相信,江晓还拿出手机,把支付宝接收的数字给她们看。
江益华与阮玉清最终还是相信了。
因为是自己的子女,再说,她们也想赚钱,如果这十万,江晓信守承诺,能每月给他们打来利息,那他们又多了一笔收入。
这笔钱的利息,按一万五来算的话,都够他们一年吃喝了,余下的再与工资一起存银行。
俩老想得特别美好,最终将那十万取给了江晓。
沈南辞给顾念放了假,顾念最近一直在忙着买小衣衫、盆子、生活用品什么的,总之,她是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全都买的双份,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伸出头,她也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洗了澡,她穿着睡衣,站在梳妆镜前,拿小衣衫在肚子上比划着,忽然,‘波’的一声,她觉得自己没有放屁啊!
可是这声音,是她从肚子里出来的啊!
赫然,她就发现自己羊水破了。
羊水破了的话,就得住院,如果流完了,就只能干生,干生是会要人命的。
她已经四十了,已经不起那番磨人的折腾。
第一个电话,她打给了江辰,可是,江辰居然关了机,第二个电话,她打给了她妈金玉兰,金玉兰听说她羊水破了。
吓得魂飞魄散,收拾了东西,拉着老伴儿连夜坐上了汽车,老人舍不得花钱坐飞机,所以,是坐的高铁。
等二老高铁到市,孩子恐怕早都生下来了。
所谓,远水解不了近火,顾念知道自己不能依靠母亲,只得打电话给阮玉清,阮玉清听说二儿媳妇要生了,并不是十分着急。
没人理她,顾念只能一个人将车开去了医院。
医生为她做了检查,把她安排进了妇产科的病房,顾念躺在床上看书,凌晨十二点时,阮玉清来了,打着饱嗝,她笑咪咪说“顾念,没反应吧?”
“暂时还没有。”
“我就说嘛,哪能那么快,所以,我吃了宵夜才来的,放心,你是急性子,生孩子就该挺快的,小衣衫、包孩子的浴巾拿来没?”
“拿来了。”
顾念指了指病床旁的那个行李袋。
“都在里面呢。”
“江辰呢?”
“我打不通他电话。”
阮玉清摸出手机,开始拔儿子的手机号。
也不知怎么的,江辰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怎么也拔不通。
中邪了,阮玉清骂着出了病房。
孙子要降世,她这个儿子到是不见了踪影,万一发生点什么事就不好了啊!
顾念接了个电话,是江芸颖打来的,江芸颖听说妈妈要生产了,吓得在电话抽了口冷气,“妈,我要请假。”
“没必要,放心,芸颖,妈妈会顺利生下你的弟弟妹妹的。”
她说这话时,自己也没多大的把握,毕竟,女人的生产,就是儿奔生娘奔死的过程。
这时候,顾念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为了江芸颖,为了肚子里的两个宝宝,她必须得活下去。
她已经给江芸颖买了好多的保险,至少,她怕万一,万一她死了,孩子不愁吃喝,能顺利地大学毕业,那样,她走得也放心。
江辰去了哪儿,她不知道,她也不想去过问,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生下这两个孩子。
“好吧,那我等你好消息,妈,你一定行的。”
江芸颖在电话给妈妈加油。
今晚,江芸颖注定不好睡。
“如果她们出生了,你一定记得告诉我,不然,我会一直担心的。”
“好的,孩子。”
顾念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滑落。
挂了电话,顾念的情绪久久处在悲伤的氛围里。
阮玉清来了又走了,顾念躺在床上晕晕沉沉的,也不知道她几时走的。
半夜时分,阮玉清又来了,手里拎了些日常用品,只听她嘴里不停地念叨“这个杀千刀的,老婆都生了,人到是消失了,到把一堆事情扔给我。”
顾念想驳她两句,但是,实在是太困了,没有精神,任她念叨去,不一会儿,她便沉沉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