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荷花岛
五十岁的古卉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她是极度喜欢花草的人,名贵的、稀少的、花语美妙的、富有哲理的,她通通喜欢。
自从古卓封了这座岛给她,便被古卉改造成了一个花草天堂,她的宫殿没有一砖一瓦,而是全部都由花草园艺构成。走入其中,花红草绿、鸟雀悦鸣,许多灌丛被修剪得颇是活泛,几处一组相映成趣,不像人间之地。
整个宫中没有一个男人,只有古卉和一千多名园艺师,包括古卉自己也会每天拿着剪刀到处修剪,连打扮都与宫女无异。
“殿下,往年的这个时候,早已有人把栖霞最好的荀香送来,今年看来是没指望了。”一个古卉亲近的二十多岁的侍女开口道,目中有些不快。
“荀香是香,花草也是香,况且身不在栖霞,看不到荀香反而清净。”
“殿下,您还愿意回栖霞吗?”
古卉放下剪子,缓缓摇头,“栖霞早已是一场梦,回去看到的也不再是栖霞。何必劳神于它,这花花草草的工夫还不够用呢。”
就在这时,侍女眉头一皱满是嫌弃看向远处,“殿下,那个老男人又来了!”
古卉抬目望去,这个人并不太老,看上去三四十岁。他的装束有些奇特,极尽花纹之能事,而且多以蓝色为主,在这个人的身上才会发现原来天地间有那么多种蓝色。
比如他的对襟,明明只有半搾宽,硬是绣出逐渐变深的六种蓝。他总喜欢拈着一串蓝色的珠子,珠子与珠子的蓝也不尽相同。
此人文质有礼、面目平和,见到古卉时,单手按住对襟随后躬下身来,这不是西海的礼仪,这个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来自无尽海。
对平民黎庶来说,说起无尽海恐要掩口鼠目,但在这些大岛贵胄们看来,无尽海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他们已经习惯无尽海的人游走在西渚。
这个人名叫洪鹤,在无尽海的势力尚未淌落西渚的时候,他便时常会出现在荷花岛。侍女总是觉得此人别有用心,但对古卉来说,倒并不怎么排斥这个洪鹤。此人颇是博学,大到天文地理,小到虫鱼微物,世间之事似乎无有他不知,而且他还深谙花草修剪之匠术,此地能有今时美妙离不开他的指点。
“看来洪先生近来很是闲逸,短短半月,我这宫中蓝晕不歇啊。”
洪鹤笑道:“其一,洪某确实喜欢殿下这座花草天工之地,其二嘛,近来颇是不平静,看到殿下无虞,洪某方为心安。”
木桌前,古卉请洪鹤坐了下来,“洪先生的不平静,是何意?”
虽说古卉整日在此修草弄花,但她绝非隐者,西海帝国尚处刚立的阵痛,这位古氏一族的瑶公主从来都不是一位旁观者,这个洪鹤也必然是西海帝国和无尽海共同的安排。
洪鹤眉头微皱,“这几日来,单艇的海斥候突然多了起来,总是让人觉得这汪洋之下暗流汹涌,不可不加以小心啊!”
“可曾察觉到这些人的目的?”
洪鹤道:“恰恰是察觉不到目的才更让人心忧,这等广撒网而不收,一定是在找大鱼。”
“还有呢?”
“洪某斗胆以为,此事应与栖霞有关。”
“栖霞?不可能吧!”古卉一惊。
“二十天前,云旭世子去栖霞推奉恩令,未得结果。五天前,琮王殿下也去了栖霞,仍是不见音讯。我在想,栖霞是不是发生着什么大事?”
“你可派人查过?”
“查过更是让人不安,殿下,这段时间的栖霞被各种力量封锁。”
“什么叫各种力量?”
洪鹤缓缓摇头,“从前力量难测其归属,而现在却又被琮王的军队所封锁,您说奇不奇怪?”
“若是这般,岂不是说琮王之举成为接力?”
“正是!”
古卉眯起眼睛,目光有些长远,就在这时,一名侍女匆忙而入,“殿下,琮王殿下来信!”
立时间,古卉的眼睛的眯得更细了,洪鹤一边搓着珠子,一边目有所思。
古卉看完书信,整个人忽然有些惘然,事情越发读之不透。
“殿下,琮王说了什么?”
“老五请我赴栖霞。”
“理由呢?”
“采荀三十祭。”
洪鹤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你无须知道那是什么,栖霞,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说话之间,古卉便站起身来。
“殿下,洪某随你同往!”
“洪先生还是照料海域为好,此见琮王不会有恙。”
“无尽海也在查栖霞,有殿下的身份,足以破解一切封锁,此后是相安无事还是强兵登岛,洪某也需要给上面一个交待,希望殿下谅解。”
古卉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此举只可行荷花岛之舰,你那无尽海的舰队不可跟来,一切还需先与琮王合议再做决定。”
“明白。”
是日黄昏,古卉与洪鹤登舰,用了一宿的时间,翌日清晨,栖霞渐入眼帘。
犹记少时,整个王室采荀节最为激动的便是古卉,至今她还珍藏着所有沛雨年份的天香。在心底里,无论离开多久、走得多远,每每想起,栖霞总是无法割舍。
她回来了,但再也无法纯粹,她已看不到荀草,目之所望、心之所思,都是帝国、安危、杀伐这些沉甸甸、血淋淋的东西。
舰队未走十八渡口,而是直插十字暗岭之南,在这里的“飞云渡”上了岸。
“殿下如此登岸?”洪鹤惊道。
“洪先生以为呢?”
“栖霞是何情势,我等未得明了,殿下这般孤身恐有不妥吧?”
古卉笑了笑,“不论是何形势,都是老五可控之态,洪先生不必多虑。”
洪鹤坚持道:“琮王既传书殿下,无非智或力的补益,殿下不可不做完全之策,万一此间非智思之事呢?”
古卉一凝,内心闪念连连,将琮王的书信细品一遍,其间多处语焉不详,这洪鹤的提醒似也有些道理。
再看去,连这偏僻的飞云渡来来往往都查得如此之紧,古卉不由嘀咕起来,心念渐变不似出发之时。
就在古卉沉疑之时,大量的黑衣人匆匆上岸。
“你还是没有听我的话。”
“洪某相信自己的判断,也最在意殿下的安危。”
……